胤禛看着福沛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心不禁有些软:“左右这里也是离朗吟阁近,等会儿席散了,你过来照顾也方便。”
“今日乃是皇后娘娘华诞,臣妾还想为奴才们求个恩典。既然福沛已经无妨了,就下留他们将功抵过好好伺候着吧。”年倾欢朝皇帝轻盈盈一福。
看着她柔婉的样子,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温暖明朗,胸口也舒畅了许多。“好,朕答应你便是。”声音略微显得严肃,胤禛铁青着脸:“你们都听见了吧,朕看贵妃的面子,留着你们继续伺候,倘若再有什么不好,你们就自己去慎刑司领罪吧。”
“谢皇上恩典,谢贵妃娘娘恩典。”奴才们一个一个如获大释,连连叩首。
于是,年倾欢便嘱咐了淑惠两句,依旧是含着笑随皇上缓缓返回朗吟阁。
“倾欢。”走在波光粼粼的湖边,胤禛满眼皆是星星点点的金碎:“来的时候,朕接到了弹劾你哥哥年羹尧的折子。”
没料想他会说这个,年倾欢面色一凛,随即便要跪下。
“诶!”胤禛缓了口气:“此时没有别人,唯独朕与你。倾欢,朕得了那折子,当真是心里不痛快得紧。你兄长年羹尧原本是朕的家奴,随着朕历经九王夺嫡,辅佐朕登基为帝。平定西北,如今又忙着应付青海之战,可谓朕的左膀右臂。而朕也早有圣言,称其为‘恩人’,晋封他为一等子爵,由其子年斌承袭。不光如此,朕于圣谕中书道‘不但朕心倚眷嘉奖,朕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当共倾心感阅’。朕是给了他极大的荣耀。”
年倾欢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脑中浮现的则是上一世年家危在旦夕的处境,怎么总觉得现在离那个时候不远了。“皇上,臣妾不敢过问政事,臣妾也不敢在您面前为哥哥说话。臣妾只想尽力协助皇后娘娘,为皇上分忧,和睦六宫,使皇上您能够安心的治理朝政。”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胤禛心里也不舒服:“朕不是要你说什么做什么,朕也不是想将朝政之事搁在咱们之间。朕只是想告诉你,许你的一切,朕能给的一定会给!”
戛然而止的谈话,让年倾欢禁不住打寒颤。皇上为能宣之于口的话,应当就是:不能给的,你们年家也别想奢望。
“皇上,臣妾明白。”年倾欢幽幽的垂下眼睑,心中几番无奈。
“明白了就好。”胤禛重拾笑容,不再提及此事,只道:“你瞧,这湖面上的荷花,迎风而开,倒也清新。”
“皇上若是喜欢,明日一早,臣妾让乐凝搜集些荷叶上的清露,以及幼嫩的荷叶,为皇上熬些粥。”年倾欢敛了不安与忧愁,俨然温婉的陪伴在他之侧。有时候心里真的很空洞很累,累的她忍不住想问一句,是不是她现在就饮鸩而亡,他就愿意让她的孩子和年家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年倾欢真心不会后悔,更不会却步。
何以爱上一个这样的男子,会这么辛苦这么累?
两人依偎在湖边看似甜蜜惬意,实则太多的心思太多的疑惑,终究不是昔年泛舟湖上,你侬我侬的情致了。
当然这一幕,朗吟阁上的妃嫔,也有人瞧见。
瞧见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向最快的武歆音。
耳边是懋妃、齐妃相互讥讽揶揄的挑衅之语。眼前是皇上与贵妃倩影成双的缱绻。她是一杯一杯的接着喝,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而心里越来越冷。“九阿哥必然是平安无事了,否则年贵妃娘娘指定没有心思陪皇上赏景。这倒也好,虚惊一场,否则啊今儿这宴也搅合了。”
雁菡听她这么说,自然是少不得望过去。因着宁嫔所坐的位置便在阁楼边上,正能看见楼下的湖面。所以她说的话,大家自然都是相信的。“虚惊就好,只要九阿哥没事儿,咱们也就踏实了。”
噗嗤一笑,武歆音不以为然:“九阿哥没事儿,熹妃你能踏实么?”虽然没意识到自己喝多了,可武歆音的舌头这会儿已经不灵光了。说话拉长了音儿不算,还曲里拐弯的,强调奇怪的不行。“你可是四阿哥的额娘啊!”
“那又如何?”耿幼枝瞧见宁嫔那样子,心里就烦躁。“稚子无辜,即便不是额娘,也是庶母。难道宁嫔你就不心疼么?”
武歆音依旧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的滋滋作响,斟酒的间隔才得空回裕嫔的话。“心疼,怎么不心疼。都是一样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别人的孩子也没有。好容易生下的这几个孩子,岂有不心疼的道理。”
“理当如此。”耿幼枝听她这么说,才稍微缓和了语气。“宁嫔你还是少喝些吧。等会儿皇上皇后回来,你都喝醉了,还怎么与大家同乐?”
“我乐我自己的就好,你们管得着么?”武歆音说话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阁楼扶手边,看着仍旧并身而立的两个人,笑容迷离:“下面的景致那么好,咱们还在这里干等着做什么。不如一并去赏赏景吧。年贵妃总是一个人陪着皇上,难免疲倦,都是同一宫檐下的姐妹,咱们总得为她分担些不是。”
听了这话,肖筱丽很是反胃。“宁嫔姐姐真会说笑。有年贵妃娘娘陪着皇上便足以,谁稀罕咱们去分担啊。”
海萱心惊肉跳的扶着宁嫔,生怕宁嫔喝多了闹事,惹得皇上不愉快。想凑近提醒一句,偏偏宁嫔不许她靠的太近,还一个今儿的甩她的手。“你还愣在这儿干嘛,给我斟酒啊,酒都喝完了。”
毕竟都住在钟翠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