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探清楚了?贵妃果然去了钟翠宫?”静徽有些吃不准年氏的心思,不免纳闷。若是从前,年倾欢只怕会随便找个由头,把这个被困在如同冷宫里又多次与自己作对的武氏斩草除根,必然不会叫她继续碍眼。可是现在,她怎的竟然去瞧她了?难道真的如同奴才打探的消息一般,就是为了讥讽奚落?
“是的,娘娘,奴婢仔细问过钟翠宫侍奉的奴才。都是这么回的话。”映蓉怕自己说不明白,遂又补充道:“贵妃娘娘走的时候,那武氏只是哭哭啼啼的,倒也不曾再闹。”
静徽慢慢的拨弄着手上的羊脂玉镯,低眉而叹:“看来,贵妃已经开始防着本宫了。想着能从武氏口中,窥探本宫的心思。故而才会去瞧她。”
“娘娘,武氏原本就轻浮愚钝,当不起娘娘的扶植庇护。如今倒了也就倒了。娘娘从未对她说过什么,也没有吩咐她做过任何事。她自己要对付谁,那皆是她自己的心思,和咱们景仁宫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贵妃不信,就由着她多去几回,多见几次,终究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娘娘何必理会。”
从这一处看过去,静徽略微颔首的样子,只显得脸色干白,没有血色,一寸一寸的消瘦,深已入骨。“这你还不明白么?本宫不是怕武氏透露什么实情给年氏。而是担心年氏已经对本宫起了杀心。从前她的确是骄纵狂傲了一些,但到底也只是个侧福晋,如今居贵妃之位,一旦在起了杀心,只怕十足十是要觊觎本宫的后位了。”
“娘娘,这根本就是一早已经注定了的事情。”映蓉的脸上显出几分坚决之意。“您想啊,论出身,您是高高在上乌拉那拉氏族的翘楚,有着尊贵的满足血统。可年贵妃从前随时汉军旗下五旗的出身,如今被皇上抬旗进了上三旗,可她依旧还是汉军旗奴才的出身。并没有什么荣耀之处。但尽管如此,年贵妃接连诞下皇嗣,母以子贵……只怕心里早就生出了取您代之的野心。奴婢觉着,年贵妃是在等一个机会,如果有,她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默默的颔首,静徽很赞同映蓉的话。片刻之后,才幽幽呼出了一口浊气:“你说的一点不错,本宫比不得贵妃有福气。能接二连三的为皇上诞下皇嗣。本宫的弘晖,若是还活着,本宫岂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映蓉赶紧跪下,顺势给了自己两个脆响的耳光:“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皇后娘娘恕罪。”
此时此刻,静徽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她缓缓的起身,慢慢的托起映蓉的双手,扶她站起来。“本宫不是怪你,实际上,你说的全都是实话,本宫非但不怪你,反而应该感激你。感激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怨无悔的陪在本宫的身边,出谋出力,叫本宫能稍微宽心一些。说到该死,这宫里头该死的大有人在……她尚且还活的好好的,你为何要死?”
鲜少能从皇后的眼中,发觉这样的怨恨之色。那是寒冬之中,最凛冽的风雪将心底的霜意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冰柱,兀自带着又凉又硬的寒气,直挺挺的朝着人心戳进去的威严与狠辣。“娘娘,您万万要宽心啊,后宫里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咱们必得要做好持久应战的准备。”
“当年潜邸之时,本宫才有孕三月,齐妃房里就传出了好消息。皇上当即就让她做了侧福晋,几乎与本宫平起平坐。她没有入府的时候,府中就只有本宫与懋嫔,以及几个不得宠的格格侍妾……哼她的孩子一来,可真是尊贵万分了。皇上无不尽心,一月里,至少陪着她二十来日。就算是她不便侍奉,皇上也总是去看她。一起进膳,一起赏花,就算是替先帝处理政事,也总要李氏红袖添香在侧,一会儿不看见,心中也能生出许多愁怨与痴缠来。当真是叫人羡慕至极啊。”
“娘娘。”映蓉知道,皇后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沉进了这些年,委屈与怨恨之中无法自拔的漩涡。她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却知道,一旦皇后想起了这些事,宫里必然又要有大的动作了。她只是害怕,皇后太心急,太沉不住气,越发的显露了真是的痕迹与心思。“娘娘,这些事早已经过去了,你只看今时今日,李氏再不得皇上的恩宠便可知。对于一个皇上厌弃了的女子,您耗费心思与精力根本就不值得。奴婢恐怕,李氏也对您早有防备。万一咱们太过激进,只怕她会倒戈相向,投向旁人的阵营。”
“本宫心里有数。”静徽默默的闭上眼睛,挡住眼底越发浓郁的潮气。这些年来,她尽心尽力的爱着皇上,可却没有得到应当的回报。空守着一个后位,膝下无依,就连皇上的真心也不见半分。这就是她要的一切么?“皇上要本宫好好看着这后宫,本宫好好看着就是了。皇上既然不想因为后宫里的事情烦心,那本宫自然就会叫她们听话,该闭嘴的时候通通闭上嘴。是为了皇上好,何尝又不是为了她们好呢。没有用的人,留在这深宫之中,到底也是无用的,没的叫人心里生烦。”
映蓉知道,她已经劝不住皇后了。“娘娘,奴婢不懂,接下来该怎么办。”蹙紧了眉头,映蓉只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不用怎么做,有些人会明白的。”静徽淡然而笑:“等下各宫向本宫请了安,只管留下齐妃便好了。”
“奴婢明白了。”映蓉最后将牡丹含珠的耳当替皇后戴上,问了一声郭肃一:“各宫的妃嫔可到齐了么?”
隔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