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凌晨四时许,被刺重伤的宋教仁不治身亡。
北京的袁世凯闻讯后,拍发专电曰:“宋君竟尔溘逝,曷胜浩叹!目前紧要关键,惟有重悬赏格,迅缉真凶,彻底根究。宋君才识卓越,服务民国,功绩尤多,知与不知,皆为悲痛。所有身后事宜,望即会同钟文耀妥为料理。其治丧费用,应即作正当开销,以彰崇报。”
就在袁世凯的电报拍发时,刘成恩乘坐芦汉铁路的火车到达保定,没有带一个随从,身着便衣悄悄的钻进直隶督军冯国璋的禁卫军司令部。
“浩春兄,国璋总算把你给盼来了!”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冯国璋拉着刘成恩的手,热情非常的嘘寒问暖,把客人迎有二,一位是禁卫军秘书长恽宝惠,一位是禁卫军参谋长师景云。
冯国璋与刘成恩都是北洋老人,有多年的交情,前番马六标在吴家岗被歼灭一事,刘成恩更是帮了大忙。
刘成恩也期望在袁世凯的几大台柱子间选择一个作为依靠,左筛右选——王士珍在清室退位后不太过问俗事,没的靠!段祺瑞脾性有些刚烈,马六标事件对冯老哥下了一把黑手却被刘成恩给破解,自然也不能选择;张勋是偏师,袁世凯是哄着辫帅却不亲信,刘某人也看不惯辫子军;姜桂题的门系观念太重,暮气沉沉的,没前途;马金叙死了;那就只有冯国璋了。
说起来,冯国璋这两年也过得有些惨淡。
从汉阳前线调回京城收拾禁卫军,看似荣耀实则艰险。因为那时候的袁世凯要逼迫清帝退位,而禁卫军大多是旗人,有哗变作乱之虞。冯国璋使倦身解数才让禁卫军乖乖听命,没有闹出乱子来,也算是在力战阳夏之后为袁世凯再建一功,却并未让袁世凯忘却冯国璋的“僭越”之事。
就说这个直隶都督的位子吧,也是经过了好几道转手才落到冯某人屁股下的!
因此,冯国璋对袁世凯身边的人特别上心,而刘成恩自从南下武昌当和谈代表之后,在袁世凯面前是一路走红,竟然也领了中将军衔,实在是心腹之人。
“甫公,成恩给您带来两个消息。”说着话,刘成恩左右看看,却不是对旁人不放心的意思,而是给恽宝惠、师景云以眼神示意——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弟兄啦!“其一,宋教仁之死,恐怕与老头子,赵老大(赵秉钧)脱不了干系;其二,老头子要废誓道。”
冯国璋捻须沉吟片刻,一脸不解的说:“宋遁初的事情,国璋心里有数,老头子一贯喜欢如此,倒是不惊讶,不迷糊。这个废誓道又是何意?浩春兄不妨明言指点。”
“废誓道,重在废省,中央直辖道一级衙门,此为行政方面;于军事方面,老头子的意思是废除都督之职,仿九江、汉黄、豫南成例,择要地设镇守使署,军队各有归属,分驻四方。”说到此处,刘成恩的眼珠子一骨碌,直接道破:“甫公为天下第一督(前清指直隶总督,此处代指直隶都督),今后何往呐?”
冯国璋面色顿变,有些惊惶的看看左右二人,似乎恽宝惠和师景云能够拿出应对的法子一般。他失望了,二人也是惊慌失色,并无良策献上。
老头子这个“废誓道”之策并未公布,若非刘成恩送来消息,就算是冯国璋也被蒙在鼓里。看来,袁世凯是对北洋军系的几个巨头生出削弱之意,一省都督裁撤不设,多设几个镇守使,那么,北洋军的师长、旅长们都由袁世凯直辖了,几位大将该怎么办?到时候,只能任由老头子揉捏喽!
“浩春兄,如此怎生是好呐!”
“不急,老头子还得用甫公出力。”刘成恩微笑道:“杀宋教仁只是开始,对南方之国民党军队开战动刀是题中应有之意。甫公,此战您有两个选择,其一,建功之后仍然保持俯首帖耳之态;其二,留在南边不回来了。除此之外,千万不可左右彷徨,拿不定主意,否则极有可能陷入万丈之深渊。”
冯国璋连连点头,他的确明白刘成恩的话意了。
第一个选择是让老头子看到今天的冯国璋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还可以放心使用。第二个选择是干脆的分庭抗礼,割据一方,不再受老头子恩威兼施的夹磨。
权衡一番后,冯国璋道:“还是第一条吧。”
“嗯,成恩也是这个意见。如此,成恩告辞。”
“什么,这么急着”
刘成恩苦笑道:“老头子要摸黎黄陂的底,成恩是劳碌命,只能领了这趟差事去看黎黄陂的脸色做人了。甫公,南北开战,千万别去打湖北。”
冯国璋猛摇脑袋,如货郎手中的拨浪鼓一般,连声道:“那个何向东要是好对付,我也丢不了六门重炮喽 ̄北,我是不去的,再说,既然浩春兄前去湖北了,想必老头子也没有对黎黄陂动刀子的意思吧?”
“对。”刘成恩点头微笑道:“故而,万一军议中有人提出兵进湖北,甫公千万要设法阻止之。”
“那是当然。”
“告辞。”
“国璋送浩春兄登车。”
“哎呀,甫公无需拘礼,成恩这是偷偷下车来此,怎么好大张旗鼓的招引市?留步。”
冯国璋一听,遂不再坚持送刘成恩登车,只是送到二门口惜别了事,转头就听到电报房传来的消息——河南又闹土匪白狼了,还闹得很离谱,直接攻占了舞阳城,大总统请冯大帅进京军议。
北京城,铁狮子胡同,陆军部。
军学司长魏宗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