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的花厅里坐满了人,多是麻城、黄安、罗田、黄陂的士绅大户,来此是为了迎接黄州巡防营的余大人,顺便的作为团防局股东会商壮大团防、尽快剿灭扫地虎股匪的大计。
须发有些斑白,身体虽略略发福,却更显壮硕的杨老根坐在中堂右首,脸带微笑、频频颔首,“专心”的听着余文定的连篇废话。其实,他想着自己的心思,余大人的话多半是入耳即过。
如今麻城团防局有团饵千,汉阳造(包括老套筒)四百三十六支,每枪配弹七十五发,全部装备给在罗王城一带“剿匪”的杨正涛,换下以前那些凑合着用的林明顿、快利、马梯尼,则装备留守汊河口的团丁。各乡各户带来的团丁不是都能去罗王城“剿匪”的,杨老根有自己的甄选法子,很简单,是会党的,去;不是的,留!
“匪患无非疥藓之疾,不足惧,诸位贤达,革命乱党和保路暴民才是大患呐!余某思之再三,值此多事之秋,不可将巡防军主力陷入山区,留守汊河口,策应四方才是上上之策,故,进山剿匪重责全在团练(民团),余某在此恭请杨团总及诸位多多担当,共保大清江山社稷,共保局面平安、民生安定。”
余文定不是兵痞子行伍出身,乃是实打实的举人投笔,一番话说来,竟然让花厅里大多数人点头称善,哪里还想得起巡防军不进山的过节呢?
汊河口是将来举事之地,杨老根决不能让巡防军驻扎在汊河口不走!而且,未来举事,黄州巡防营是大敌,如能事先设法削弱只是,话不能由他来说,等余文定踌躇自得的落座了,他忙向一旁的程灏功使个眼色。
“余大人,岳丈大人,诸位。”程灏功起身作揖,各方士绅也纷纷起身还礼,程灏功十六岁中秀才,也算是麻城名人,如今更是民团师爷,又能与省城的黎元洪大人搭上关系,自然当得起众人的看重。余文定虽然没有起身,也是含笑点头,作出洗耳恭听的状貌。
“刚刚得报,罗王城之扫地虎残匪有向天堂寨流窜的迹象,鄙人内弟手中力量单薄,加之山势险峻,难以分兵堵截,只能尾击羁縻。还请余大人和诸位设法增兵,能兵出罗田直向天堂寨为上上之策!如我抢占天堂寨,则能前后夹击扫地虎股匪,一举消弭匪患。”
各乡贤达听说能一举荡平匪患,个个面露喜色,把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主位上的余文定、杨老根。
余文定不悦,目光瞟过杨老根落在程灏功脸上,片刻后又扫视众人,拿腔拿调说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巡防军乃剿匪之主力,驻守汊河口策应四方,不可轻动,动则必一击制敌!本官思之再三,此事还需再加探明匪情,而后定夺。”
程灏功可不管余文定的想法,作出一脸忧色,说:“大人,兵贵神速,如再行探察,恐怕一来一回得四、五天时间,贻误战机呐!”
老子远道而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得苦哈哈的帮你们打土匪去?!余文定心中恼怒,可匪患就摆在眼前,这花厅上众人肯定是无不指望着尽快消灭土匪的!余文定可以不管有把柄在手的杨老根,也不管程灏功和他在省城的新靠山,却也不敢小看了各乡士绅,他们的背后又有谁呢?真要惹得群起而攻,自己这个巡防军黄州营管带的位子就坐不下去了。
杨老根呐杨老根,你是故意摆出这个场面来,明里是热热闹闹的迎接老子,暗地里是逼老子进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