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意见。”
“可以。”
“那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找莫予先生和曹先生了,他俩就在这,魏赵北三位先生应该待会就到。”
“谢先生。”三人齐声行礼。
很快他们分别见了各自的先生,把御射时辰定在每逢一四六日的酉时、戌时,神通定在逢一的辰时,礼法定在逢二三的辰时。
三人正要离开大殿时,琴师长忽然又喊住他们。
“唉,九川记得去一趟柏室,你一个月内每天都得在柏室待两个时辰,别忘了。”琴师长揉着眉头提醒道。
“是。”
“等等,你学子服拿了没?”
“……”
厉九川想了想道:“我学子服没拿,厉九禾没来找我,我不认得曹先生和魏先生,我把独居租院允许不允许,我跟肖虎没关系,他只是接我来兆阳的掌士……”
“好了好了打住。”
琴师长哭笑不得地把一套白底金纹的麒麟服取出来给他,“此衣乃灵匠打造,一人一套。”
“是。”
厉九川把衣服接过,正想问些什么,刚一开口,忽然看见大殿蓦地暗了下来。
就像风景画上被人泼了一层墨,阴影如同步步紧逼的恶兽,将殿外的光影吞噬,只剩下孩童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救我……”
“救救我……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救我……”
若有若无的嘶吼声哀求声悲泣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还夹杂着鼓乐和铃铛的清脆鸣响。
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颂念声,好似成千上万人围坐同时念经,“……道生于无,潜众灵……神凝于虚,妙万……无方,杳冥有精……太玄……”
断断续续的声音显得神秘又神圣,厉九川只能依稀听见个别字句,越听越是头昏脑胀,无数黑色星斑浮现在眼前。
悲泣、嘶吼、颂念、祷告……庄严且可怖,神圣又诡异。
厉九川心中越来越烦躁,双眼直直瞪着前方,勃然戾气从胸腔腾起,眼前无数幽暗的影子漂浮扭动,他几乎要冲出去把它们撕碎!
不能动手!
在这心底声音响起来的瞬间,厉九川突然感觉到有人往自己鼻子里吹了一股浓烟。
松香气息弥漫于肺腑,他顿时脱离污秽,苏醒过来。
只见眼前是一间十分宽广的大殿,金纹雕画的栋梁上全是紧凑的小字,周围挂着五副黑布画卷,中间的香炉比暮日城的还大一圈,一共五层,全插着晶莹剔透的黄柏脂。
琴师长和莫师长都神情严肃地守在他身旁,一只温热的手掌摁在他腰侧。
厉九川随即感到一阵不适,伸手去拽那只手。
“别动。”莫予冷着脸,警告道。
“什么是裸虫?”琴师长接着问。
“不知道……”
厉九川忽然觉得很累,很困,渴望就此睡去,但他忍住了。
“我刚刚是不是失控了?”
“还好,你只是站着不动,言乐先发现异常,拿抹了黄柏脂的帕子捂住你鼻口,然后就把你送到这来了。”
琴师长微微松气,莫予不说话,他眼神变化片刻,缓缓松开摁着厉九川刺青处的那只手。
“摧毁刺青就能杀死我吗?”面色苍白的孩童神情疲惫地问。
“用二阶灵源就可以。回头传承总纲和神通课都能教你。”莫予脸上忽然又露出笑。
“接下来两个时辰你都不能出去,时间到了自然有人告诉你。”琴师长拿出一只雪白手帕,擦掉他额头和鼻尖的细汗。
“是。”
厉九川就这么躺在地上,伴随着松香气息,沉沉地睡了过去。
……
……
他睡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好觉,以至于被人搬出柏室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厉九川醒来的时候,他看见身旁躺着一具僵硬的尸体。
尸体向来不是可怕的东西,问题是厉九川认得这死人,他是云州牧云王的世子,史荐。
更重要的是,他手上还沾着血迹,史荐胸口有一处破洞。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先来的是莫予,还有一群墨蓝武服手执长剑的人,接着是白须老头,琴师长,葛夫子……
所有人都看见面色苍白的孩童坐在地上盯着自己指间血迹,旁边是史荐的尸体。
没人说话,书院守卫们拿起青铜剑对准他。
“你不说点什么?”莫予有些诧异地道。
“说什么?说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信吗?”厉九川翻了个白眼。
“要跟九禾说吗?”琴师长问白须老头。
“不了,把看守柏室的护卫都叫出来,查查谁把厉九川喊醒的。还有,谁上报史荐死了也找出来,把史荐最近得罪的人列个名单,还有这小子也是。”
白须老头反应很快,相当冷静。
“那他人怎么办?”
莫予从腰间取下一条金丝软绳,把厉九川双手从背后捆好。
“暂时关在海牢。”
“是,院首大人。”
……
……
“别试图挣开绳索,这个越缠越紧,最严重的会勒进骨头,绳索材质还会刺激传承种治愈宿主,把绳子也裹进骨头里,只能打断手腕剥开血肉骨髓取出来。”
莫予押解厉九川去海牢的路上还有空笑着调侃他。
海牢在海事府那头,进了府后一直往里走,最后一排黑压压的房子全是牢房,但海牢还在下面。
狱卒拉开地道沉重的青铜大盖,一股潮湿的泥腥味骤然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