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扔到北海那边就行了。”玄十一摆摆手,“麻烦的不是这个……”
“麻烦的是,您想知道我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以确定我是否还会效忠。”肖虎忍不住叹气道。
“你很委屈?”玄十一单手支着下巴。
“不敢。”肖虎低下头,额上泛起一圈藏蓝色的古老刺青。
“奴隶……这是你回来的代价?”玄十一露出思索之色。
“算是吧,我先秽掉了这只天神的意识,取代他通过玉丹降临,我本体还在上水渡。”肖虎老实交代,看起来一点也不打算隐藏什么。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隐藏在海事府,等待金母元君的旨意。”
“现在呢?”
“以天宫暗子的身份隐藏在海事府,等待您的旨意,并扶持神子登临神位。”
看着似乎老实巴交的玄十,座上的男人浅浅呵笑一声。
“你说的应该是原本这只天神的使命,而你的本意,是收拢剩下的水德传承,好扶持你自己登临神位吧?”
“吾帝明鉴,自玄十向您宣誓仍为属臣的那一刻,我唯有臣服之心。”
“那你就按照你自己所说的做。”玄十一摩挲下巴,“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玄十神色一凛,然后低头称是。
王座上的男人摆摆手,下面的纸片人和玄十都不见了踪迹。
“玄十是玄冥十吗?那他当初比你更强?”这方世界终于再无他人,厉九川终于好奇地开口。
“嗯。”
“唉,不对吧?”厉九川忽然不解道,“如果北方上帝在位,天下应该没有别的玄冥传承,只有北方上帝是玄冥吧?”
按常理来讲,所有的玄冥传承都应当集帝一身,如果玄十和玄十一是同时代之人,玄十应该和其他人一样被杀了夺取传承才对。
“反过来,我都是五方上帝,真神之一了,还不能赐予自己属臣力量吗?”玄十一淡淡地解释,他神色看起来有些飘忽,好像在想什么很久远的事。
“那他获得了传承种,难道不会在某天篡夺你的权柄,取代你甚至杀死你吗?”就算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厉九川也能推想到某些可能。
“废话,当然是因为本帝信任他。”玄十一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不赶紧出去,非得留在这问些无聊的问题?”
“你们可不像信任对方的样子……”
厉九川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只见面前变成了一处洞穴入口,无边无际的海浪翻滚,潮水起伏声连绵不绝。
他被玄十一扔出来了。
其他学子们也都在附近,有的才爬起身来,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躺在地上。
深蓝的海水蓝得发黑,从洞口望去都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水,冰冷的潮气被腥咸的海风吹进洞口,几个火德传承学子不舒服地打起喷嚏。
“嗯?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身穿黑袍的男人突兀出现,他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整个人在漆黑的洞穴中时隐时现。
众学子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书院二年学子对吧?跟我来。”黑袍男人转过身,直接消失在黑暗中,既没有脚步声也看不见轮廓,让学子们踟蹰不前。
“怎么回事?”男人又露出苍白的脸,他已经在数丈开外了,“你们书院真是一年比一年差,冥想感知不会吗?在海牢里还这么大大方方地走,看你们能活几个时辰!”
学子们顿时反应过来,冥想中,前面有一团幽蓝色的灵源汇聚,若不注意仍旧会失去他的踪迹。
男人边走边低声嚷道:“如此迟钝,夫子们没教过你们吗?”
“夫子没教过。”一个朱砂痣的白皙少年忽然开口,“夫子都说您们这边会教。”
“嗯?”男人瞥了少年一眼,“……当先生的……要多懒散有多懒散,不像话……”
地势一开始还算高,然后越走越低,变成陡坡,让所有少年都觉得似乎走在怪物湿冷的咽喉中,一直要到深不见底的肚子里去。
周围漆黑一片,用肉眼什么都看不见,若是用了灵源亮眼,定会招来男人的呵骂声。
向下的通道越来越狭窄,只容一人矮身下滑,周围的石壁都是湿漉漉的,上面总有水滴落在头顶。
随之变化的还有气氛,起初少年们偶尔还窃窃私语一番,现在除了喘息声摩擦声再无别的声音,甚至这些声音也被少年们刻意压制,仿佛一切不属于这黑暗的都是异端。
有人踩空道路滑倒也只是默默站起来,有人撞在别人身上只觉得冰寒似铁,好像身边的人都被黑暗无声无息地换成了冷漠的怪物,每个人的心绪都逐渐变得压抑而冷酷。
也不知道多久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处稍平坦的巨岩上,中间扎着一根五人合抱的石柱,上面有数道锁链贯穿而过。
“再往下就是海牢第一层,你们若是想回去,就到这里拉动锁链,我会来接你们。下面那些东西畏惧镇神柱,它们不会上来。”
黑袍男人环视沉默的众学子,“三息内都给我下去,谁要是想试图待在这里躲过一个月,全部视为不合格,打回去重修一年。”
于是学子们纷纷从巨岩上跃下,颇有默契地消失在漆黑的洞穴里。
所谓海牢第一层,是透着水腥气的石窟,其中道路交错复杂,坚硬的岩石冷得像铁。
厉九川靠着一侧石壁伏身蹲着,捕捉每一丝细微的动静。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