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秦瀚海一行人缓缓进城,厚重阴凉的城墙下,光线又明到暗再复明。
“我们大概会留在游山城两三天,等我把清城重任交给后面赶来的接手的人之后,咱们就能出发了。”秦瀚海扫过每一个升腾起黑烟的地方,“路上还有些事需要注意,今晚扫完城我再与你细说,你住在哪?”
“城主府,我睡在少府主的外房,是他的贴身侍卫。”厉九川一本正经地答道。
“嗯……”秦瀚海陷入沉思,随即转头望向朝贺面无表情地道:“劳烦城主大人给我们一人准备一间客房如何?”
“当然当然,已经差人去办了。”朝贺连连点头。
正说着,城内一隅传来一声闷响。
秦瀚海盯了眼东北方向,“肖虎、苏翊,去看看。”
“是!”
模样活泛的少年和俊美如男人的女掌士同时离开队伍,奔向声音来源。
秦瀚海接着下令道:“齐驷、傅陆,去西北侧探查,老规矩。”
“是。”
愁眉苦脸的齐驷和沉闷的魁梧男人奔向另一侧。
“什么是老规矩?”也许是想缓和气氛,朝贺好奇问道。
“如遇异数,可不经上报,直接斩杀。”
秦瀚海看着南边这一片混乱的人群,杂乱的污秽气息几乎在每一户人家中都有逸散,如若按照卫月军的审查制度,这些人都活不下来,于是心中对这位城主恶感更甚。
不是放纵野教传道,就是在培育人牲。
朝贺闻言嘴角扯了扯,终于还是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我观大人似乎对我心有不满,却不知缘由所在,大人可否明示,下官可以改。”
“人牲可以教化,污秽可以匡正,唯独这件事,你改不了。”秦瀚海也没有掩饰,直接开口道。
“敢问是何事?”
朝贺多年身为一城之主,莫名其妙受了他人怒火,自然也不甘示弱。
“人死可会复生?”秦瀚海一双细目睁开,露出火色。
“这……”
“三年前家父前来寻此子未果,却见野教于乡间大肆传教,持调令清剿后不过数日便身死魂灭!你敢说你不知此事?!”
朝贺脸色蓦地惨白起来,他嘴角动了动,半晌没说话。
他想说你们这些京都来的大人物哪里知道乡民之苦。
若都像你父亲一样随意破坏平衡,哪个城主能活过第二日?
为了平熄山神殿的怒火,他不得不放任他们搜掠孩童,若非如此,仅凭几百个甲士,恐怕游山城都会被杀空!
可秦瀚海一双火眼好似烙铁般看透了他的心,“但凡你不为了那些可笑之利和野教沆瀣一气!我朝镇北城四十万甲士卫月军难道是放在哪里让人看的吗?!”
朝贺想到了甘印许诺给他的种种好处、庇佑此城、保证其他教派不再来犯……他不止是为了利,更多是在传承者的威胁下,变得懦弱,自甘妥协了!
没有再理会那位城主大人,秦瀚海径直穿过城中街巷,途中偶尔能看见被青铜长矛贯穿尚在挣扎的传承者,房屋里惊恐的平民,躲在角落偷看的乞儿……来之前他心中怒火好似岩浆般翻涌不息,誓要揪出杀害父亲的贼人,为他偿命!
而此刻,他忽然意识到,杀害他父亲的可能不止是甘印,还有向野教举报父亲动向的平民、包庇甘印杀人的城主、漠视他人生死的世家,这些人杀也杀不完,斩也斩不尽!
愚昧且自欺,无可救药!
他心中厌恶更甚,直到抵达城的北门,五千甲士清剿完已然退出城外,等待第二次入城。
这种清剿按律当进行三次。
此时其他四个掌士也与他一同汇合,苏翊最先开口道:“昨日死在吴蒙山的污秽种就是甘印,城中最多的应该是山神殿的人,不过甘印死在城外,应该是天宫出手了。”
秦瀚海点点头,对着五千甲士下令道:“第二遍着重清剿地下,记得先扔燃柏,可以多等些时辰。”
山神殿最喜欢在地下挖洞,天宫的人则喜欢藏在世家,混入上流,这一点基本每个在学府进修的掌士都知道。
甲士们再度鱼贯而入,这一次清剿持续了整整四个时辰,到处都弥漫着柏木燃烧的松香气息,整个城都有些灰蒙蒙的。
但效果也极其显着,尤其是厉九川之前让山神殿的人回来清理王母教教徒,还有大半人想着在城中混水摸鱼没有离开,却不想碰上了镇北城的甲士大军。
于是一百多颗品质不错的遗玉被送到秦瀚海面前时,厉九川忍不住嫉妒地皱了皱鼻子。
尤其是昨夜玄十一吃掉了他所有的遗玉储备,除了放在朝子安屋里那三颗,期间他冉遗的传承度曾经冲上了三十,就像杀死猲四六那次一样,但现在又倒跌回一了。
不过玄冥传承因此涨到了传承度三,也就是说,不经过玄十一的手,他现在也可以使用玄冥传承。
冉遗传承度和玄冥传承度的置换比差不多是十比一。
要想提升玄冥传承,就得吞噬已经增加的冉遗传承度,加上瓶颈一算,传承度一百简直是有生之年系列。
但按照长远来看,提升玄冥传承绝对是必要的。
当第三遍清剿时,秦瀚海让朝贺组织全城人都往外走,但凡留在城中的活人都将按重罪论处。
走出来的城民在镜石前一一检验,不少世家大族的传承者都被留在单独的地方集中看管。
甲士们再度扫荡全城,这次结束后算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