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莫急。这藤县城小而坚,我们人又少,要是强攻,一定损失惨重。
打战嘛,我们首先要考虑的便是如何打,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收获。不到万不得已,这种硬打硬拼的办法是不可用的。
何况,我们这次是要平乱,而不是要杀人。闻香教徒虽然都是反贼,可是他们当中大多也都只是受人蛊惑。说到底,他们其实都只是普通的百姓。真正该杀的只是那几个领头者。
如果我们现在攻城,就会多死很多的无辜者。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是我不想做的。我不想成为名将,更加不愿为此而多造杀孽。
所以,我在等,在等一个最好的攻城时机,等一个让能让我们伤亡最小、敌人也伤亡最小的机会。”
张盘似有所悟,又不是完全的明白。对于面前的这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年轻人,张盘从前的态度是不服气。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老对手梁如继甘愿听命于俞仁时,张盘便很不服气。
后来在常道寨,当他看到这个据说让梁如继诚心归附的人,居然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张盘的心里便更不服了。
可是,接下来俞仁所做的事情,却让张盘又迅速的对他改变了看法。
杀掉济南知府姚文广,这是一个连山东总兵也不敢做的事情,俞仁却做了。而且,他还没有引起官场风波。这不能不让张盘佩服俞仁的智慧与胆量。
在泰州,他明明有五千援兵,却故意不用,而非要据城苦守,以消耗黄玉蝶的实力和锐气,最终在关键时刻起用援兵,一举将黄玉蝶彻底击溃,他的这份忍劲和对大局的把握能力,更是让张盘深叹不如。
所以,到现在,张盘虽然跟在俞仁身边的时间并不多,但对他的能力却早已心悦诚服。而现在,听了俞仁的这一翻话,他不仅佩服俞仁的能力,更钦佩他的为人。
张盘所认识的官员,无不是整日想着自己的那点功名前程。为了自己的功名和前程,他们想方设法的压榨百姓、讨好上级。只要能够让自己升官,他们才不管百姓的死活。
俞仁是张盘所见到的第一位能主动为百姓设想的官。这种思想,正与他们泰州派的开派鼻祖王艮所传承下来的,‘百姓日常即是道’的思想完全吻合。这是张盘最看重俞仁的地方。
只是,到现在为止,张盘还不知道,俞仁其实是个无官无职的布衣。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无论多大的官,似乎都有些怕他,又敬他。可是却从来也没在哪儿听谁报过他真正的官名与官衔。搞得张盘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这俞仁倒底是个什么官。
当然,无论俞仁的官有多高,或有多低,这对张盘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相信自己跟对了人,这个年轻人可以带领自己,实现师门数代人都无法实现的宏愿。
“要等多久?”张盘问,他已经不再怀疑俞仁的判断,只是对于时间还有些好奇。
“两三天吧!三天之内,我估摸着,这机会必定会来了。”
张盘领着他的一千名手下精锐,在藤县城下等了两天。城里城外全无动静,守城的闻香教徒见他们并不攻城,也都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许多人开始在城头值勤时偷懒。
而这边俞仁的军营里,士兵们也都很放松,平日里没事,俞仁就任由他们在营地里吃酒赌钱。
既不备战,也不操练。似乎从哪方面,都看不出将要发生什么大事的迹象。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张盘与俞仁几人吃过了晚饭,正要回帐休息,突见哨兵匆匆来报。
“报告将军,远处出现大批敌人。”
张盘吃了一惊。“有多少人?”
“不知道,只看到有数不尽的火把。却不知道有多少人。”那哨兵急急的道。
“快去请俞将军。”张盘一面说,一面披上盔甲,出门向俞仁的大帐跑去。
张盘进帐的时候,俞仁已经坐在了帐中,他还是那一身便服,既没的顶盔也没的披甲。
“将军,刚刚得到军报,有大批敌人正向我们杀过来!”张盘倒底是战场经验不足,这时突然听到这个坏消息,便紧张起来。
“不是杀,是逃!”俞仁道。
“为什么是逃?”张盘不解。
“不信你就随我去看好了。他们应该是闻香教原本在兖州围城的队伍,被李总兵打败以后,他们很多人便逃回他们的老家藤县来了。”
张盘有些将信将疑。“将军没出去看,怎么知道他一定就是那支人马”
俞仁轻轻一笑,“我的将军,你看我似乎不急不慢的,什么也不管。其实我早派人盯住了四方的要道,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事先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说的这批人,是从北面来的。他们的队伍散乱而无序,连旗子都丢了。按时间算,李大人在兖州的战,也应该结束一两天了。如果那些反贼逃回来,也该差不多了。”
张盘还有些不放心。
“走,咱们看看去。我早已命人紧守营区,他们就算是要来攻咱们,也没那么容易。”
说完,俞仁领着张盘来到营区北面。
果然,一切都如俞仁所料的。这些闻香教徒人数虽多,可是却毫无次序,这儿七八个,那儿五六人的,很是随意。见到这儿突然出现的官兵营寨,他们大惊失色,许多人不等看清,便调头就跑。
后来见官兵并不出来追击他们,这些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于是又开始有许多人远远的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