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阳一醒来,就放开目光,向床边扫去。
李寻欢坐在桌边,握着木头雕刻的人像,思绪又不知飞去了何方。他听见身后响动,便微笑道:“郭兄醒了。”
郭嵩阳勉强撑起身体,靠在床栏上,道:“咳咳,是你。”
李寻欢道:“你的内伤不重,但失血实在太多。血乃气之本,血有不足,则亏真元。幸亏蓝姑娘来得早,总算没发生不可挽回之事。你还需修养数月才是。”
郭嵩阳本想缄口不言。事情如此简单,无需多说。但目光忍不住向门外飘去。
李寻欢会意,笑道:“蓝姑娘言有急事,已经走了军长夺爱,暖妻有毒。”
他心想,郭嵩阳不是亲口说对一男人有意么?看他与蓝蝎子这关系,又甚是难言,可真是费人深思。
郭嵩阳默然良久,忽然道:“他没有话留给我?”
李寻欢将银票指给他看,道:“她说你身受重伤,补药必定不能少吃,将银子留在这里。未曾料到,她居然是个这样的女人,倒胜过许多男人。”
郭嵩阳的表情好像一个小姑娘与情人渡夜后被塞了嫖资。
李寻欢:“?”
郭嵩阳道:“……是不是五百两的银票?”
李寻欢不明所以,展开来看了看,道:“一千两,怎么了?”
郭嵩阳只觉自己的脸被蓝苗用钱抽了好几十下。这一千两的银票简直是塞在他嘴里,吐又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望着李寻欢关切的脸,偏生又一句实话也不能说。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半晌他道:“他是不是还结了房钱?”
李寻欢诧异道:“原来你知道。”
郭嵩阳紧紧地闭着嘴,静默了半晌,忽然对李寻欢大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李寻欢忽然感到,自己又被蓝苗忽悠了。
这几日,伊哭简直是喜出望外。蓝苗不仅主动回来,也不和他闹脾气了,还笑眯眯的,显得心情很好。情人既已不计较,伊哭当然不会傻得提起,立即将吵架的一页揭过去了。一个没有林仙儿也没有其他女人,没有郭嵩阳也没有吕凤先……也没有其他男人的世界,看起来十分完美。
蓝苗戏弄过郭嵩阳,便将心思转到正事上来。他想着如何取得全本怜花宝鉴,不由眉头深锁。
上官金虹的武功,他已经领教过。
可以说若只凭自己与伊哭,想硬抢东西,恐怕很难了。
他知道在原著中,打败上官金虹的人是李寻欢。但怜花宝鉴本是李寻欢的家传秘笈,怎能邀请李寻欢出手抢夺?若秘笈到了李寻欢手里,那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小李探花可是主角。
他想着,不由道:“若我买通金钱帮的帮众,将秘笈偷出来……”
以上官金虹御下的水准,这个想法的成功率很低。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试试。他可不敢冒着被系统抹杀的风险偷懒。
他对伊哭说去探探情况,便出了门。
这一出门,再回来时,他恨不得自己从未出过门!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伊哭戴着青魔手,用两根手指挟着棉布,仔细地擦着蓝晶晶的蝎尾。
蓝苗的蝎尾与他的青魔手都是兵器,都需要时常保养,检查链环,擦拭光亮。对敌时兵刃忽然宣布罢工,绝对是件要命的事。另兵器使得久了,还要重新淬毒。这些事都须花费心力。
他从倒勾上缓缓摘下一缕黄色丝线,放在眼前端详。
蓝苗回来时,身上沾了不少的血。听他问询,蓝苗只捂着嘴嘻嘻地笑,却偏一字不说。伊哭不得其解,难免心存疑虑。
这种杏黄色的衣衫,在武林中不少见,但也绝不常见新战神传记。更别说黄线中还夹着金丝。
只有一个帮派的帮众敢穿绣着金边的黄衫。
蓝苗身上的鲜血不是蓝苗自己的,也绝非黄衫人的,因为黄色丝线干干净净,不曾沾血。
这证明黄衫人的武功很好。
金钱帮中能吃蓝苗一击而不受伤者,伊哭十个指头就能数出来。
血也并非喷溅在蓝苗的衣襟,而是渗透进去,形成了一大块一大块的斑渍。
这说明这些血流出来时很缓慢,而且蓝苗离这个流血之人一定很近,近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距离。
宝蓝的蝎尾在深青的手套中散发出暧昧的钻石光芒。
伊哭的青色眼珠也一闪一闪地、星火般地发着光。
这时,木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稳重,也很沉闷。
“嗒、嗒、嗒……”
这个人一定很高大,步子也迈得很大,一次才能跨两级台阶。而且武功一定不错,跨两级台阶所用的时间,和别人跨一级差不多。
脚步声越来越沉,来人已上了楼。
伊哭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嗒、嗒、嗒。”
这次是那人开始敲门。
他敲了两次。第一次敲完后,屋内没有回音,他便又敲了一遍。
伊哭拿起棉布,重新开始擦蝎尾。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有人低声道:“小蓝。”
伊哭继续擦着蓝苗的兵器,终于将鞭梢也擦净。他一面将它卷成圆盘,用包袱布裹起,一面道:“滚。”
门突然被推开。
郭嵩阳站在门口,射进来的阳光格外明亮,使地上拖出条长而宽的影子。
影子不停地向屋内延伸,直至拖到伊哭脚面上。
伊哭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泛起了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