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那么一副恶心的眼光看着我,像教堂里那些恶心的神父一样!我是个小偷!”她有些歇斯底里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一巴掌打开了纳尔逊的手,不再压抑声音地冲着他吼道:“你的眼神就和红灯区看着妓女的嫖客一样令人感到恶心!”
头顶的没钱开的电灯微微晃动着,地上的影子忽大忽小,汤姆从这个女孩的言辞里感到了她和孤儿院里其他孩子的不同,她似乎懂的很多,她真正活在垂暮的大英帝国那粉饰太平的光鲜亮丽下照不到太阳的臭水沟里,或者曾经在那里生活过。
“你们凭什么帮我?你凭什么那样看着我?你凭什么就能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火炉旁边读书?凭什么你说帮我就能帮我?”她忍耐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面色凄切地无声哭泣着,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流一般一泻而下,瞬间爬满了整张脸,面颊上的煤灰和泪水混合,在她的脸上晕染了一道道狰狞的油彩,也不知道这些泪水忍受了多久——或许是一早上,又或许是好几年。
周围房间里的孩子听到走廊里的喊声,小心地推开房门往外探头探脑,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马上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你们凭什么?你们以为我不想像你们那样吗?你们以为我想做个贼吗?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能够理解我这种下水道里的臭虫?你们能够想象一个七岁的女孩如果一天不偷到三个钱包就要被卖去做雏妓吗?你们能想象一个人不仅职业是个贼,还是个怪胎吗?”她抬起了自己的胳膊,一声强烈到难以想象的爆鸣在走廊里回荡,头顶电灯上的灰都落了下来,走廊里的空气开始变得让人难以忍受,“威廉姆斯,你有家人,所以他们羡慕你,里德尔,他们怕你!但是我有什么?我只能偷钱去买糖果讨好他们,然后他们发现我被两个人堵在走廊里,都吓得躲起来了!你们偷过东西吗?人只要偷过东西就再也不会干净了,你们知道吗?”
克里斯蒂安又哭又笑,已经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了,她身旁走廊墙壁的墙皮在某种巨大压力的扭曲下产生层层裂纹又剥离开来。
“你们快走!快滚啊!不要再靠近我了!”克里斯蒂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声音突然低沉凄切下来,有些尖锐又无力地喊道,“快跑吧,我控制不了它了……”
纳尔逊抽出魔杖,正准备击晕眼前的女孩,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汤姆突然有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不是默然者,只是情绪激动。”汤姆面色平静地走到克里斯蒂安面前,低头望着她,不带一丝语气地开口,“我偷过东西。”
克里斯蒂安看了他一眼,红着眼睛低下了头,后退一步,走廊里的压力小了一些,纳尔逊把魔杖收回口袋,后退一步,把空间留给两人。
“你也不是个怪胎。”
汤姆甩甩胳膊,紫衫木魔杖被他干练地握在手上,他又往前一步,克里斯蒂安又后退一步。
“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什么破烂钱包,你和我是一类人。”汤姆举起魔杖,熟练地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他的左手中出现了一顶和女孩头顶上一样、但是崭新的报童帽,他又往前一步,“你拥有魔法的才能,克里斯蒂安·朱维尔,你是一个巫师。”
克里斯蒂安没有再后退,她抬起哭花的脸抬头望着汤姆,眼神里多了期盼和更多的害怕,汤姆用魔杖敲了敲她的头顶,破旧的报童变成一团黑烟,很快地升腾、消散了,他把手里崭新的帽子扣到女孩的头上,又皱着眉头把它挪正,侧身穿过她旁边进入房间,熟练地从桌子底下拉出一把椅子。
克里斯蒂安转过头看着仿佛进自己家的汤姆,走廊里的异状完全平息,可怜的墙皮也不用担心离开它们的家园了。
“不请我们进来说么?”汤姆保持着皱眉头的表情,这才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