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车易位。”
顷刻间,天地倒悬,纳尔逊脚下的银盘与楼船船首的撞角同时闪烁着一模一样的繁复魔文,下一秒,纳尔逊的身影出现在触须丛的顶端,顷刻间被它们吞噬。
但楼船也在空中显露峥嵘,正出现在纳尔逊之前站立的位置。
“嗡——”
链锯般密集的声响从触手丛中传来,被吞噬的纳尔逊在一众蜉蝣的拱卫下安然站在原地,他身边飞舞着密密麻麻的蜉蝣,锋利桨片旋转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清楚。
而失去阻碍的楼船正以泰山压顶之势从高空中坠落。
冒险桨帆船号放弃召唤那些骷髅海盗,一根根比方才还要狰狞的触手从甲板的窟窿中冲出,在每个洗盘的正中,都有一颗瞪大的眼珠,这似乎才是这艘船的本质,仿佛一只庞大的章鱼或者乌贼之类的怪物藏在一个腐朽的木盒子里。
但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螳臂当车,楼船势大力沉的势能已经不可阻挡,而那些仓促凝聚的黑魔法也被船身上密密麻麻的魔文碾成齑粉,毫不意外的,那些伸向空中的触须一碰就碎,仿佛在石磨里转了一圈般化成了飞散在空中的粉末。
“闻起来像渔港的味道,”腥臭的味道传进汤姆的鼻孔,“有点儿像不新鲜的鱿鱼。”
海尔波的奴隶终究还是海尔波的老一套,倘若纳尔逊用这套招数对抗除了海尔波之外的任何人,可能都没有办法获得如此斐然的战绩。
老魔杖被包裹在楼船的龙骨中,以死亡的权能压制着死者的魂灵。
复活石镶嵌在撞角顶端,同时汲取着现世与迷离幻境中的能量,而构成幽灵船一部分的海盗灵魂也被震慑得陷入迷茫,使船只进入了短暂的凝滞状态。
隐形衣的魔力包裹着船身,海尔波的魔力如同隔靴搔痒一般,完全不能造成一丁点儿有效的杀伤。
属于纳尔逊的迷失雾烘托着船体,与之相撞的触须也被顷刻间融化。
整艘船的俯冲的威势恰如一只凶猛的、扑食的银隼,属于守护神的魔力正式千百年来,巫师们总结出的海尔波的克星!
威武的隼,虽然纳尔逊还是没有能够恢复它的形体,但到处都有它的传说。
楼船以摧枯拉朽之势落下,重重地砸落,桨帆船的龙骨发出濒死的哀鸣,纤维断裂的声响比浪涛还要急促,仅仅抵挡了一瞬间,这根百年高龄的龙骨便彻底断裂,船首面无表情的撞角此刻牵动脸部的肌肉,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惊骇之色,他不理解,在主人呼风唤雨的年代,哪怕仅仅习得皮毛的自己也能够轻易战胜世上的大多数巫师,但为何此刻这艘经营了百年的桨帆船却如此不堪一击?他可能得到地狱里才能和海尔波讨论属性克制的问题了——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地狱的话。
守护神的魔力融化着幽灵船上所有的污秽与邪恶,桨帆船的船身断成两半,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掰断了一样。
从断口中,阴冷的黑色血液喷溅而出,一道只有灵魂才能听到的痛苦尖啸从断面里传出,响彻云霄。
你被海砸过吗?
过了今晚,汤姆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他被海砸过半次。
楼船当头砸落,脚下的甲板寸寸断裂,可汤姆却仿佛沐浴在雨中,楼船从他的头顶砸落,却丝毫没有伤到他,甚至没有打湿他的衣服。
他的面前毫无阻碍,空无一物,视野中只剩下惊惶失措的撞角,包裹躯体的木料纷飞碎裂,露出它干枯身躯的下半截——与它的干涸相反,它的下半截很湿,湿润滑腻、布满吸盘,那是一根绿色的触须,每一个吸盘中都是一张绝望的面孔——死在这艘幽灵船手下的亡魂,这么多年来,它在法外之地的海上漂泊,收割着大海上狂徒的性命,不断壮大着自己,终于延展出属于海洋的扭曲身体,塞满了整艘桨帆船,海尔波的魔法不管实战效果怎么样,视觉效果总能得到保障——独树一帜的恶心。
楼船连带着幽灵船一起砸入水中,如同陨石击地一般,溅起滔天的水柱。
“轰!!!!”
远在一百海里之外的邮轮上,那些旁观的巫师耳中传来一阵蜂鸣,他们连忙捂住耳朵,恶心和眩晕的感觉却在颅内挥之不去,直到清冽的触感降临他们的面颊,让思维稍稍清晰,他们睁开眼睛,冲天的水花竟将头顶的云层捅出一个窟窿,天公震怒,暴雨顷刻间降临在这片海域。
而在遥远的战场上,楼船与幽灵船双双沉入海底,海尔波的奴隶从船身中挣脱出来,它的形象令周围海域的生物们感到了本能的恐惧——一丛扭曲挥舞着的触手打结般凝成一团,组成它浑圆的躯干,一根最粗壮的触手顶端长着一个干枯瘦小的人,在底部,触手们如同肌肉纤维一般结成束,凝聚成两条没有皮肤的粗壮大腿,摆出奔跑的姿势。
本能令它们飞速逃窜,但怪物的反应更快,它一般惊恐地躲避着头顶银sè_mó力的追击,一边伸出触手,卷起藏在海里的巨大海兽,塞进躯干内,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中,鲜血弥漫在海水里,新鲜的血食也在迅速修补着它的伤势。
趁着海底泥沙飞溅带来的浑浊,它偷偷摸摸地从水底探出头,观察着水面上的环境。
但就在它伸出头的瞬间,它的后脑勺就被锐器抵住了,汤姆站在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