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昆达的表情又哭又笑,在经历了精神的极度疲惫后,她现在连控制表情都做不到了,很快,当暴雪再次降临时,披着一身白的纳尔逊也终于推开木屋的门,踩着雪走了进来。
暴雪的嘈杂声很快惊醒了恍惚的乔昆达,她抬起头,纳尔逊已经关上了木门,她来不及反应,屋内便再次静谧起来。
“念叨什么呢?”纳尔逊脱下皮大衣挂着壁炉旁,将几枚沾满泥土的球丢进火堆,又把一串用松枝串起来的鱼摆在木桌上,撸起袖子,从壁炉上的铁盒里找出了一把年纪比他还要大的刀,他把刀在自己袖子上蹭了蹭,笑着说道,“想家了吗?你家在哪儿呢?等雪停了我送你回去。”
“没什么,船先生,”乔昆达摇了摇头,挤出笑容哀声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嗯?!”纳尔逊瞪大眼睛,用力把刀往桌子上一按,刀尖竟然直直地插进了厚实的木板中,乔昆达总算明白这张伤痕累累的桌子是怎么来的了,只听纳尔逊破口大骂,“是因为那些该死的收税的吗?连我们这种粗俗的猎户都知道捕猎不能打完一窝,得让动物们来年春天有机会生崽子,他们怎么一天到晚都是赶尽杀绝的那一套呢?”
“不是的……船先生,”乔昆达低声说道,“是灾难。”
“灾难?他们确实就是灾难!”纳尔逊似乎认准了迫害乔昆达的施暴者就是那群人,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乔昆达见状,并没有解释什么,纳尔逊拔出刀,粗声粗气地说道,“没事,你就把这里当作家待着就好了,我以前也是一个老鳏夫带孩子,多你一个不多,等开春了,我送你去城里谋份差事。”
乔昆达微笑着点了点头,时隔多年,她终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家的温暖。
“你会吃鱼吗?”纳尔逊开始熟练地刮着鱼鳞,又自嘲地笑笑,“你不吃也没办法,咱这条件也没法挑挑拣拣的,你要是还能动弹,就去往炉子上那个锅里添碗水,火里面那几个土豆也可以顺道翻一翻。”
“我最喜欢吃鱼了,船先生。”
听着纳尔逊这仿佛在支使自己女儿般不客气的语气,乔昆达竟然觉得有些温馨和享受,恢复了一些精神和体力的她掀开毛毯,赤脚踩在不算冰凉的木地板上,准备下床去做事。
“床头的柜子里有我女儿的靴子,我给她买大了,感觉你穿着应该正好。”纳尔逊头也不抬地说道,他已经开始剁鱼头了,“木头地板搞不好有毛刺,你可别伤着了,我们这里医生的水平你也是知道的,连人会睡多久都不知道。”
乔昆达听话地打开柜子,取出一双内衬毛毡的小皮靴,把脚伸了进去,右脚刚刚好,左脚有些松垮,但一样暖和,她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向壁炉走去。
“慢点小妞,”纳尔逊的声音从刀具撞击木板的声音中传来,“腿上有劲吗你就跳?”
“噢。”
乔昆达放慢脚步,从碗柜里找了一只缺了个口的破碗,从角落里的木桶中舀了碗水,掀开锅盖,咕嘟咕嘟的冒泡声、灼热的蒸汽和属于蔬菜的香气令乔昆达不由咽了口唾沫,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腾腾的饭菜了,锅里还有不少的熏肉,可以想象这锅汤的鲜美,浓稠的菜汤中,一枚枚硕大的泡泡在变大的过程中爆开,一滴滚烫的汤汁溅到她的鼻尖,她非但不觉得痛,反而更饿了,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咕”叫了起来。
“别急,”纳尔逊的声音再次传来,“医生说昏迷醒来以后不能马上吃东西,虽然他可能是个庸医,但起码比咱们强,不是吗?”
乔昆达把水倒进锅里,吞咽着唾沫盖上锅盖。
“把那几个土豆翻翻,看看背面焦了吗?”纳尔逊吩咐道,“用我捣柴火的那个铁钎子。”
乔昆达找到那几个土块翻了翻,烤土豆的香味再次冲击着她的食欲,她转过身,说道,“熟了,船先生。”
“哦。”纳尔逊把切好的鱼片拨到盘子里,夹着冰碴子的生鱼片被堆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他端着盘子走到壁炉旁,掀开锅盖把鱼片倒了进去,说道,“等我抽完这一管就能吃了。”
说罢,他掏出烟斗,房间再次变得云雾缭绕起来。
……
“原来这小东西不是雪貂啊!”
木桌上简单地摆着一锅热气腾腾、半是菜半是汤的晚餐,乔昆达自告奋勇接下了剥土豆的工作,两人相对而坐,面前的盘子里各装着一坨只撒了些盐的土豆泥,纳尔逊把木勺丢到乔昆达面前,举起笼子好奇地观察着。
乔昆达拿起木勺,先为纳尔逊盛了一碗汤,解释道,“是的,它叫钢镚,是一只嗅嗅。”
“嗅嗅?是某种鼹鼠的种类吗?这么一说,雪貂的感觉是一点儿不剩了,感觉它更像鼹鼠,”纳尔逊饶有兴致地转着笼子,冲嗅嗅说道,“小东西,嘴巴张开,我看看你的牙口。”
嗅嗅眨着眼睛,望向自己的主人,见乔昆达点了点头,它不情愿地张开了嘴巴。
“喔,很娇贵的小家伙呢,这副牙口可啃不动骨头。”
“它是我的宠物,”乔昆达又为自己盛了一碗汤,把胳膊摆在桌上,眼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