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并没有人惦记你那点儿垃圾似的宝贝,抓你来到这里,只是因为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汤姆轻轻地将魔杖从哈里曼痉挛的手中拿下,“钻心咒用得不错,你的心里充满了恨,你想要折磨我,甚至杀死我,对吗?”
哈里曼的眼睛惊恐地瞪大,汤姆几乎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他的心声,究竟是什么时候?难道自己的内心被窥探了?这是何等的摄神取念?哈里曼本能地想要重构起大脑封闭术,只是他越是慌乱,心中那些不该出现的想法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仿佛有一双精巧无比的手精准地撕开了他的心脏,将那些被掩藏在他血腥记忆之下的重点一段段如做笔记一般用红笔勾勒出来。
“我究竟惹到了谁?”哈里曼的心里飞速闪过在伦敦见过的每一张面孔,他们此行已经足够隐秘了,在被抓住前绝对没有接触过任何巫师,而那些被他视作草芥的麻瓜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哈里曼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你有想过自己会坐到平日里你折磨的那些人的位置上吗?”汤姆拍了拍手,挥舞着哈里曼的魔杖,一条条毒蛇从杖尖钻出又迅速破碎,在这样高频率的魔咒压榨下,这根早已不堪重负的魔杖发出了阵阵哀鸣,“你还要执迷于那些可笑到让人笑不出来的破烂吗?如果不开口,接下的事情可能是你无法接受的。”
哈里曼紧紧地闭上眼睛和嘴巴,想要物理断绝汤姆的摄神取念,哪怕他明白这是徒劳,但已经毫无办法了。
“哦?难怪你对英国的巫师们如数家珍,居然有人专门做过培训吗?”
哈里曼的魔杖在汤姆的指尖轻盈地旋转着,翻出一个个漂亮的弧线,尽管魔杖被夺走,但钻心咒的痛感却依旧强烈,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哈里曼挣扎着抬起头,对上了汤姆黑洞一般摄人心魄的眼睛,他在这黑色的深处看到了一抹比他要残酷狠辣无数倍的血色,就像乡间村头的地痞无赖见到真正烧杀劫掠的悍匪,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没有血腥气,但他魔力的根源躁动着的狂念却是那样的震撼人心,尽管诡谲恐怖,但这种力量依旧有着堂堂正正的气势,为什么一个身上没有血债的人会拥有魔王的气概?哈里曼不知道带来这个矛盾表象的根源与因由,心中只剩下在往日里屡试不爽的洞察在此刻毫无作用的惊恐之中。
汤姆像一个朗诵课文的乖巧学生一般,用捧读的语气朗读着哈里曼那些潜藏在记忆深处不愿意触及的记忆。
“我觉得‘汉诺威吸血鬼’这个名字比弗里茨·哈里曼好听多了,你为什么不继续用下去呢?”
听到这个早已死去的名号,哈里曼如同一匹受惊的马一般哀鸣一声,捂住了耳朵,但汤姆却对他没有半点儿仁慈,甚至在翻看过记忆后,连愤怒的必要都没有了。
“七年,二十七个人,你是如何做到如此平均,如此随机的?你的口味可真是变态,”汤姆思索片刻,说道,“我就说怎么看着你越来越眼熟,我小时候听过你的故事,德国有名的杀人魔,但我记得你明明在1925年就被处死了……也难怪,你是个巫师,那么哥廷根大学地下室里存放的那颗头颅又是谁的呢?”
起初,哈里曼只是觉得惊恐,这种记忆被肆意把玩的滋味着实有些不太好受,但很快,他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汤姆口述的内容早已不是他引以为豪的杀戮记忆,而是那些连他自己都刻意忘记的陈年旧事,他早已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但在汤姆的提示下,他又不得不痛苦地回忆起来。
“你第一次受到指控是在十六岁?啧啧,我在十六岁的时候还会因为违反校规而伤心难过很久呢,”汤姆蹲得有些累了,他站起来身来,用看待一块腐肉的目光俯视着这个已经语无伦次的男人,“哦,你被指控杀死了一名发现你虐待儿童的铁路工人,向警察举报的人居然是你的父亲,我实在想象不到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爹都这么不待见你……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巫师,只敢对儿童下手呢?”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哦,原来在这里,”汤姆发出了一声嘲弄的笑声,笑声穿过了哈里曼的手掌,穿过了他的鼓膜,直击他的记忆深处,“怪不得你喜欢穿这种衣服,原来对于弱者而言,你所恐惧的,终将成为你伪装的外壳吗?”
汤姆抓着哈里曼的头发,把他抬到了和自已一样的高度,双眼打通了一条直通哈里曼灵魂深处的小径,并且撕扯着哈里曼的意识一起向下坠去,坠到那个被理智与魔力层层封锁的禁区。
哈里曼只想快点儿逃离这个压抑到令人恐惧的地方,汤姆夹杂着快评的朗诵对他而言胜过他见识过的所有刑罚与责难,他苦苦经营多年、用一条又一条人命堆砌的严肃外壳被这漫不经心的言语一点点敲碎,露出了蜷缩在外壳深处,那个停留在十一岁的瑟瑟发抖的男孩,他浑身赤裸,披着一件脏兮兮的铁路工人的外套,无助地蹲在墙角抽泣着,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坐在床头,用沾满油污的烟斗抽着劣质的烟草,时不时狞笑着将烟灰弹到他的身上。
“滋味不错吧?小子?”
汤姆松开手,哈里曼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在崩溃的边缘,他的余光看到了汤姆一开一合的嘴唇:“滋味不错吧?小子。”
十一岁那年的屈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