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是最可怕的魔药,先生,但你知道它可怕在哪儿吗?”
汤姆的魔杖在老巫师的脸上划过,哪怕没有魔力的加持,但老巫师还是感觉划痕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汤姆此刻的举动堪称折辱,但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傲罗们紧张地杵在原地,眼里全是不久之前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
“它可怕就可怕在,你和你怀疑的对象会一起陷入无穷无尽的猜忌之中,它可怕就可怕在,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哪怕把心剖出来拿给别人看,也无法证明任何东西,”汤姆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回荡在人群之中,“人与人的内心是封闭的黑箱,就算再高超的摄神取念也无法还原那一刻脑海中回荡的想法,你有时间把这些稀里糊涂便为你而战的战士们排成队,一个个用摄神取念排查吗?而且——”
汤姆用鼻子挤出了两声阴恻恻的笑声,这笑声令离他最近的老巫师遍体生寒,他竭力地直起腰,想要阻止汤姆说出接下来的话,但汤姆轻轻地用魔杖抵住了胸口,让他又躺回了地上。
“——又有谁能保证……这个负责排查的人不是最早便生了二心的叛徒呢?先生,又有谁能保证,你不是一个在我的蛊惑下俯首帖耳的可怜傀儡呢?”
汤姆抬起头,大口地吮吸着被魔法清理过的清新空气,又有谁能想到,这片傲罗聚集的街区反而是柏林魔法最稀少的地方呢?没有人胆敢当那个出头鸟,哪怕心中怀疑,也不敢像揭露皇帝新装的小孩一样喊出来,没有人愿意成为众矢之的。
汤姆的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快意,他追求的力量还没来得及发威便拿下了眼前宛如喜剧一般的胜利,正如他所说,他压根没用过所谓的夺魂咒,在汤姆看来,那并非一个具有美感的咒语——在迷情剂的影响下融合的血脉本能地抗拒着这种利用魔法扭曲意志的行为,而像这样真正地摆弄人心,让每个人依据自身的选择做出有利于汤姆的行为,这才令他感到真正的享受与迷醉。
他睁大眼睛,怀疑的目光从傲罗们的眼中投出,缓缓地汇聚在一起,如同一片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黑雾,将躺在地上的老巫师团团包裹,令他的眼前一片昏暗,仿佛被扼住喉咙了一般难以呼吸。
“你猜,他们还会不会为你马首是瞻呢?”
汤姆在老巫师的耳边低语,又猛地抬高了声音,“如果说之前这群人都以你的意志为指引而行动,那么现在,当他们对你怀疑,又彼此离心时,他们又会凭谁的意志而行动呢?他们自己的意志吗?可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你说,这些为了国际巫师联合会,为了你的命令,为了所谓的秩序汇聚在此的傲罗,真的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空气透着一股子潮湿,不知何时,汤姆身后被傲罗的魔咒轰出的深坑已经被柏林地下的管网蓄了半池水,时不时有不安分的水花迸溅出来,落在地上迅速蒸发,而彼此陷入焦灼的傲罗们却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正在被一面面水幕放映,呈现在世界各地人们的眼中,甚至连空气中细弱的风声、紧张的喘息声与战栗的双腿摩擦裤管的声音也被转播得一览无余。
随着空气的潮湿,气氛渐渐变得愈发凝重,无形的压力挤压着他们的胸腔,除了半蹲在老巫师面前的汤姆,傲罗们的胸口几乎都没了起伏,他们不敢分心片刻,生怕背后的冷箭会将他们拖入死亡的深渊。
在夜色、雷电与阴风的交相辉映下,从池中迸溅而出的水花看着也像鬼魅似的,傲罗们只觉得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儿挤压出来,像不断注满的大坑一样,再也留不下半点儿喘息的空间,汗珠从额角冒出,血丝在眼里迸发,汤姆蛊惑般的话语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你们究竟在为谁而战呢?”
汤姆与老巫师的谈话反复地在傲罗耳边响起,来自地球背面的有些人是大白天来的,有人却是在睡梦中被叫醒,语言不通,交情尚浅,却因为习惯性地服从而结成队伍,此刻队伍被纳尔逊的魔法打乱,他们又被笼罩在来自内部的危险之中,正如汤姆所说,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在外面围观水幕或是杂志的观众知道的,甚至都比身处漩涡中心的他们还要多。
“我不相信,傲罗的第一课就是精通大脑封闭术,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操控这么多人的心智?”终于,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一名来自北欧的傲罗承受不住这宛如极昼极夜般的压力,喊出了声,他举起魔杖,冲着周围的人群喊道,“他在骗我们!抓住他,一切就结束了!”
“是啊,我记得在五分钟前,我就说过,我只是让有些人发出了我的声音罢了,”汤姆直起腰,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位留着大胡子、口音独特、宛如一个伐木工的傲罗,“你可以试试,相信我,被这么多魔杖同时指着,梅林也会畏惧,你们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汤姆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张开双臂,垂落的黑袍鼓动起来,猩红的眼睛中透出跃跃欲试的见猎心喜,他做了一件纳尔逊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将选择的权利留给敌人。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们,究竟要为谁而战?”
话音刚落,汤姆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抬,袖子犹如一对翅膀般挥动向上,在他的身后,犹如海浪般汹涌澎湃的水柱向着天空直直冲去,飞溅的水滴像暴雨一般笼罩了傲罗的队伍,他们被猝不及防地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