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奔跑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远方琴行的门口。
苏郁在里面弹着琴,他还是那般沉郁的样子,七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无法控制地迷恋上他轻皱着眉的面容,这爱情折磨了我整整七年之久,即使当它水落石出地变成一种接近幸福的状态,却也还是那般地短暂,之后它一如既往地让我痛苦不堪,每每想起便心脏钝痛。
“余染?你怎么来了?”苏郁抬眼看到了我,惊喜地跑过来。
“苏郁,我爸死了。”我呆滞地说,像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
我感到他颤抖了一下,随即紧紧地将我抱住,这力道深深弄疼了我。
“你带我走吧。”我说。
“你说什么?余染你……”苏郁放开我,扶住我的肩膀。
“苏郁,我们结婚吧。”我说。
“余染你疯了,你妈妈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带我走吧。苏郁,把琴行关了,然后我们结婚,去远方生活吧。”我恍惚地笑着说。
“余染,婚不是说结就结的,而且……”
“你不敢对吗?”我打断他,苦笑着。
“……不是,余染你别逼我好吗?”
“我没有在逼你……”我强忍着泪水,“苏郁,……是你们都在逼我。”
“去年暑假的时候,你骂林孤,说她毁了自己,……可是苏郁,你呢?你连林孤一半的勇气都没有,你不也是个懦夫吗!”我哭起来,像只发疯地狮子。
“苏郁,我不想再这个样子下去了……”我蹲在地上,像是要把自己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可是余染,你想要成为什么样子呢?”他蹲下来,抚摸着我的头发,“你以为我没有爱过林孤吗。……初中的时候,我也那么喜欢她,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世界不容许我们自由,余染,你以为我不明白吗,可是你看看你爸爸,看看我们,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林孤一样?我做不到,我付不起那个代价,余染,我输不起。”
“我不可能放弃琴行和我的生活,余染。”
我抬起头来,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突然有一瞬间,我仿佛就在自己模糊的轮廓中看到了我们感情的末路。
余染,你最近好吗。
我正在丽江蓝月谷的湖边给你写信。这里的水透着清亮的蓝色,山谷又呈现出月牙的形状,就像嵌在玉龙雪山脚下的蓝月,美得让我有些许的恍惚。于是我想,要是你也在这儿,然后将它们画成你眼中的样子,该多好啊。
前不久我和江秦吵架,俩个人赌着气谁也不理谁,乐队的其他人都着急了,他却一点儿都不急地每天照旧排练唱歌,等到我终于忍不住地买了啤酒,他忍不住地向我索要……我们才像孩子般地重归于好。
我问他,为什么那个时候,会一点儿都不着急呢,难道就不害怕失去我吗。
他说,鱼不会因为水偶尔浑浊了一下就离开它,对不对。
余染,有时候我发觉,越是与他相处,我越加觉得他是我人生里的一处清泉,在他身上我才明白,原来这样的人生才是我所想要的。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我过着远离繁杂的生活。唱歌、写词、看不同的景色,偶尔,我会在演出之后与一些喜欢听我唱歌的人聊天,他们对我很友好,也爱跟我开玩笑。
在一次演出中我遇到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坐在台下安静地看我的演出。在我准备走的时候,他们走过来向我索要签名,我笑着接过他们递给我的纪念本,封面贴着一张绝美的油画,我惊讶地问他们:这,这是你们画的吗?
女孩羞涩地笑了一下,身旁的男孩说,“是呀,我女朋友画的,前段日子她生病了在家里呆了好几个月,裁了我这不是赶紧带她出来走走。”
“这是在蓝月谷画的,林歌你要是喜欢可以送给你呀。”女孩说。
在和他们交谈中,我知道男孩是一个摄影师,女孩是个插画家,她们常年在各地旅行,早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中国。
余染,你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地想念你。
往后走了这么久,逐渐的,我发觉你不再能够接受那些标志着美好却不真实的生活了,你开始越来越压抑不住真实跳动的那颗心脏,所以你终于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日子里,感到了厌倦。有时候看到你和苏郁相爱,总是会无法抑制地想起我曾经和念钦的那些岁月。这些年过去,我开始逐渐相信,在我们漫长的一生里,我们终其所有要找寻的,其实是一个能够陪你一起去挣脱束缚的人,可是有太多的人都无法远离现实的嘈杂和捆绑,终于只能在自我包裹里惨败而归。
比如那年的我们。
我现在开始懂得,那些时候打败我们的的确就是惨痛的现实,它将我们的内心都蒙蔽起来,看不到光亮。于是昨天我往你的卡里打了十万元,这是我和秦放这段日子赚到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或许能够帮到你,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期待能与你相遇。
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歌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远方琴行的对面。
七年仿佛就在一瞬之间,原来最终我还是回到这里,在此遥远地观望曾经。
苏郁坐在沙发上面抱着吉他睡着,脸颊上一贯地沉郁。
我脑中恍然闪过大片的记忆。
第一次见到他,他低下身帮我捡起散落一地的画纸,而我佯装镇定地说着谢谢,从此竟然再不敢将这感情言明。
我默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