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吃饱了吃饱了。”江芹放下碗筷,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宰相府邸的伙食就是好,这是她最满意的一点。
从送饭的侍女口中得知言灵他们守了一夜阵,杜氏在别处安排了早点茶水供他们饮食,她安心地犒赏起五脏庙,吃得肚皮滚圆。
下一刻,宋延看见对面这个口口声声说吃饱了的人拈起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舔舔唇笑道:“装糕点的肚子是另外一个肚子。”
“歪理邪说。”
宋延喝完最后一点粥,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那碟糕点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一块。
那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拈着翠绿如玉的绿豆糕,宛如通透的翡翠盛放在精致的白瓷上,握惯了剑柄的手,几乎握不惯这软软绵绵的糕点。
竟会害怕,手上施加寸力捏坏了这块……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江芹一眼。
“……?”触到目光的一瞬间,她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什么,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拍拍手掌,“不吃了,说回正题吧,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跟着努力回想了一下,蓦然想起,一拍桌子。
“刚才说到,是谁为深居内宅的晏小姐购买蔷薇水,又是谁净化了蔷薇水?能接触到的晏小姐的人少之又少,也许这个人就在晏府里?”
说罢,陷入沉思,宋延眼看着她的眉头越靠越近。
“此人用心是善是恶尚不能轻易断言,由你我去查,鄙陋过多,这件事我已经交给慎思他们。”
嘴上回答,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那样喜欢的糕点,说不吃便真的不吃了,不知她真喜欢还是……
这么想着,手里的糕点往嘴里送了半截。
十几年来习惯了寡淡的味道,突然尝到一点甜,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带着探究的心情,他吃完了一整块绿豆糕。
吃着不觉有什么特别之处,当真有那么好吃吗?
抬眼的瞬间,发现对面的人正一眼不眨地瞪着他,眼神不大对劲。
“……何事?”
“你知道是谁做的啦?!”江芹吃惊地瞪大眼睛,双手撑在桌上,把脸凑了过来,“谁?是谁?”
冰凉的手指抵在眉间,宋延袖中的冷香扑面而来,他拨开了她的脸,就像主人在教训一只张牙舞爪不听话的小猫,“不能告诉你。”
他面容平静,语气冷淡,本是安抚的话,由他说出口颇具几分警告的意味。
“不说就不说嘛,我的头都快愁秃了,而你成天想着怎么防我,不仁义,一肚子坏水。”
一阵深深的挫败感,江芹一屁股坐了回去,灵机一动,“反正晏小姐醒了,你不说,我问她去。”
“你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江芹不服,两眼直直地看着他,“怎么就问不出来了?”
四目相对,静默了数秒,居然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罕见地笑了。
“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他指节微曲,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凝视着她,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一肚子坏水?这话听着,新鲜。”
宋延一笑,便如冰河融化,和煦的春阳普照万物,鲜亮而充满生机,那是一种自持而内敛的温柔,明朗的笑容瞬间冲淡了外表上的寒意。
想来也是,可不新鲜吗,谁还会用‘一肚子坏水’去形容他呢。
这样的人,满脸写着“正道的光”啊。
“晏小姐身上的法阵非比寻常,元息所剩无几,心志已有枯败的迹象。纵然我以身相护,替她承受昨日一击,只能暂解一时之急。而今我已醒转,法阵的力量重新施回原身,你再去,见到的也只是之前那个不能开口言语的晏小姐。”
宋延敛了笑容,眸光暗淡,“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阵眼,将其摧毁。唯有法阵崩坏,才有可能护住她最后一点元息,不至于心志枯竭而死。我对此阵知之甚少,如何找寻阵眼是摆在眼下的难题。”
闻言,江芹再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是棘手,事态可能远比想象的严重。
“什么邪门的阵,这么厉害?”
宋延迟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望着他,一字一字,清楚地从唇间逸出:“陵山王阵。”
“江姑娘对于此阵可有印象?”
“我?”江芹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神茫然,纳闷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正思忖间,一段碑文蓦然跃入脑海。
“我家地窖石碑上记载的,那个获得秦帝血玉,杀死四万战俘,用人血灌满宫池来滋养血玉的陵山王?”
话毕,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光是从嘴里说出来,已叫人心底发寒。
“正是。”
“这阵和他有关?”
“人血一旦取出,不日便会凝固。且陵山国土位于极北之地,天寒地冻,陵山王为了使宫池鲜血不凝,召来国中术士,以某种特殊的阵提取了活人的元息,再注入池中,以此保持血池不凝。”说到此处,宋延顿了一下,似有不忍。
凡人的元灵能产生元息,也就是活人的精气神。取活人精气养血,这是彻底疯魔了。
“石碑上提到了我的祖先,既然是祖先,那么陵山王所在的朝代距离现在,应该过去很久了吧……”话音未落,江芹猛地一凛,表情定格了几秒。
就在刚才,破系统又给她发任务了。
不变的老配方,依旧撞枪口找死的苦差事。
她只好安慰自己:常规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