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允并没有细问。
他只要知道,自己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就够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想要隐藏的秘密。
王淳允并非那种刨根问底的愣头青。
在他离开后,江南盘膝坐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方才的事,看似他胜了,胜得摧枯拉朽,赢得盆满钵满。
但其中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如今,他脸色些许苍白。
——这是道行消耗过度的结果。
事实上,从天渊回来过后,他便一直持续地消耗着自己的道行。
用于维持分身之术,以及神通“胎化易形”。
从舍利世界击杀一灯佛子的时候,他就明白。
这件事后患无穷。
彼时,他还并不知晓,一灯佛子身怀佛命。
但从那个时候,他便开始谋算回归之后,要如何洗清嫌疑。
关于一灯佛子死时他神秘失踪的这件事,他编了无数个版本。
有把握让人信服。
但即便如此,有一种情况却是难以回避——这个世界,乃是存在着各种各样鉴别谎言的招术。
大众一点的,有望气问心;高端一点的,就如同无常镜这般。
甚至直接搜魂也无不可。
万幸江南的身份摆在那里,西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如此粗暴的手段。
但即使刨去搜魂,辨别谎言的招术也太多了。
就算他编的故事再完美,再合理,若没有什么办法避过那些招术,也无济于事。
一开始,江南的打算便是以分身应对。
然后本尊一开始就远遁八方。
即便暴露,大不了损失一体分身,本尊躲起来苟住发育。
此乃下策,但也别无他法。
直到青灯圆满,他习得“胎化易形”。
当了解到这一天罡神通的威能后,他当时直呼瞌睡来了碰枕头。
天作之合。
“胎化易形”并非是简单的易容之术,否则也没资格登上天罡神通之列。
倒不如说,它乃是从小源头改变施法者一切。
比如相貌,如此体格,比如性别……
乃至——记忆。
如同从娘胎开始,就完完全全重新塑造这个人,如此彻底。
所以,江南习得此法之后,便诞生了一个更加合适的应对方案。
先以分身之术,创造一尊分身。
再于分身之上,施展胎化易形。
改变记忆,改变认知。
形成独立个体。
让分身的江南自己都以为,一灯佛子的死与他无关。
想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直到王淳允进入帐篷,分身江南崩溃之前。
这分身都是坚信“一灯佛子的死与我无关”这件事的。
加上由于胎化易形的作用,分身早已经独立成一个单独的个体,与本尊无关。
所以,这才能完美地通过了无常镜辨别。
至于他向金翅大鹏提出的那两个条件……其实也是临场发挥。
原因自不必说,对于九常寺,从一开始江南心头就憋着一股闷气。
直到如今,江南也不觉得杀死一灯佛子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他先下死手的。
这就算搁上辈子那个律法相对公平和人性化的时代,也他娘妥妥的构成正当防卫。
更不用说,上元世界所信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样简单而原始的法则。
从渭水流域空悬和尚强取轮回之门开始,到大日部落被设计暗算,再到舍利世界一灯佛子狠下杀手……
一直以来挑起争端的,都是家大业大的九常寺。
所以当金翅大鹏拿出无常镜时,江南心头窝火。
他当时自知能通过无常镜,甚至可以二话不多说,站在无常镜前自证“清白”。
但这样太便宜九常寺了。
因此,便有了那两个条件。
最后,江南通过了无常镜,西域也吃了一个大暗亏。
而那两个条件的内容,江南也是有所考虑。
第一,西域疆域后退三千里,一方面是向大夏证明他的价值。
他要告诉大夏,他即便不依靠那虚冥之中的轮回之门和剑首身份,也值得大夏力保。
另一方面,却是私心。
因为当初青灯所指之地,大夏与西域交界之处,便有一可以点燃青灯的奇异之地。
但两境疆域交界处,向来森严而凶险,危机四伏。
如今西域倒退三千里,那一片区域便成了大夏的领地,大大削减了前往的难度。
第二,三年之内,佛修见他退避三舍。
这一条则是江南实在被九常寺骚扰得烦了。
就如钵盂道器暗算之事,他一个不慎怕是就中招了。
这样的身段,九常寺层出不穷。
所以,他要三年之内,西域佛修不能靠近于他。
至于三年之后……到时是谁躲着谁,还说不一定呢。
三年时间,凭借青灯,江南有和九常寺碰一碰的把握。
毕竟如今距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过堪堪一年有余而已。
他已经从一个被人陷害的书生,变得凭借各种手段,甚至能威胁到三品的存在。
三年以后,即便不能威胁到九常寺,他也有把握在其手中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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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江南还在脑海中复盘各种操作所导致的结果。
帐篷内一片平静。
但帐篷外,却宛如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