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愣了一愣,道:“即便始皇帝复生,也未必能做到这点。”
“呵呵呵。始皇帝只是坑了四百余个儒。日后说不定我华夏明会被自家孙唾弃……唉,后世的事不好说,不好说啊。”徐梁摇了摇头,道:“傅道长,我前日说的要封一个‘全真大真人’,或是‘全真大掌教’,统摄全真道,您可考虑清楚了?”
傅青主微微欠身,道:“蒙殿下错爱。封以真人号。贫道已经是欺世盗名,焉能再僭越天职?殿下且稍安勿躁,静待时日,自有应命道人出山,以阐玄教之风。”
“唔,还要多久?”徐梁并非真的皈依了全真教,对于玄教并没有多大热情。他要的是意识形态武器,就如大炮一般要尽快拿来用的!
“很快。很快。”傅青主笑道:“不过十年上下。”
徐梁终于明白了老神仙的时间观念跟自己的区别。对他来说,时间要精确到“分钟”。但对于那些老修行。沧海桑田,一梦百年,十年只不过是弹指一瞬。
“这十年,还要辛苦真人广度痴愚……”徐梁道。
傅青主颔首而笑。
傅青主明白陛下的意思,也知道军常有道士对士兵们进行开解、祈福,偶尔还要加以恐吓。在他看来。那套类似巫术的东西根本无从帮人了悟智慧,获得最终成就。当然,以他的智慧也看得很清楚,天地间万物定位,希望人人成圣的念头只是妄想。
在成真了道与诓骗世人之间。是更为广阔的间地带:心理慰藉。
陛下殿下如此迫切地希望全真教能够以更积极的姿态入世,正是希望借由全真的智慧慰藉军民的焦躁心态。
尤其是在乱世之后,这种心灵抚慰更显得不容或缺。
傅青主不急不躁,只是开始进一步与出没在军的正一道士接触起来。他也绝不说正一与全真的差异,凡是只以“祖师爷”为名头,谁都不知道他说的哪位祖师爷。不过道教以老为尊,只要紧扣老之教就不存在什么
辩论。
傅青主显然是治《老》的高人,短短数日之内,就收了不少正一道士的心。不同于全真有师方可入门,许多正一道士出家之后也未必有明师指点,所以这些人顺理成章地就投入了傅道长门下。
正所谓人以类聚,这些道士又为傅青主带去了更多的信徒。就连不少训导官都皈依在真人门下,用道门智慧结合忠勇之义,给士兵做思想工作。
人们常说“思潮”,正是因为思想如同潮水一般,无法抵御。当道学思潮泛起之后,整个军营都荡漾起一股新风。这些尚未完全脱离盲阶段的战士,自然不会明白道家真义,但是傅道长的循循善诱,仿佛洞悉一切玄机的高妙姿态,让他们更加深信一个道理:为陛下尽忠,死后英灵不灭,更能上天成为天兵天将。
“殿下,如今军崇道成风,恐怕于军心不利。”李岩终于坐不住了,找到徐梁表露隐忧。
徐梁没有就崇道的问题上纠缠,只是问道:“训练指标下降了么?”
“那倒没有。”李岩一顿:“但军锋锐之气,却是明显不如以往。”
“我看他们打球的时候,还是很锋锐的,每场不都有两三个被抬下去的么?”徐梁笑道。
“殿下,”李岩却笑不出来,“若是失了锋锐好杀之气,这支军队可就废掉了呀!”
徐梁听了这话,突然想通了一样,道:“所以为了维持这好杀之气,无论是官兵、闯军还是鞑虏,都能接受屠城劫掠?”
“我军自然不能做此不道之事……不过有些官兵也的确做了……”李岩支吾道。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有无道义的问题。”徐梁叹道:“在我看来,强兵有三种。第一种,勇悍之军。便如我朝李成梁、李如松父领导之下的李家军。又如东虏,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此军胜在单兵的勇悍战力,也的确能给敌手造成不小的杀伤。”
李岩与满清交过手,对此深有感悟,微微点头。
“上去一层,便是纪律之军。便如我朝的戚家军,俞家军,又如目前的新朝军。随便从军挑一个人出来,未必就比满洲甲兵强。
“不过就算一对一咱们比不过东虏甲兵,十对十的时候,咱们却未必落入下风。若是人数更多些,咱们的优势就会超越建奴,最终将之击垮。这便是军纪的力量。有铁一般的军纪,所以有铁一般的军队。”
李岩是新朝军从弱到强的见证者,对此也是信服不已。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强的强军。”徐梁顿了顿,道:“要我战,莫若我要战!真正的强军是有信仰的军队,是知道为何作战、为谁作战的军队,是舍生取义的军队!他们有铁一般的纪律,同时也有铁一般的意志。就如史书上说的田横五百士、阳城殉城的百八十名墨者,都是此类。”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田横本是齐国王室,与刘邦大战,兵败退到了青岛港之外的小岛。与他一起退守此岛的有五百义士,后来听闻田横在去见刘邦的路上自杀,这五百人无一例外地以死相殉,从而成就了田横岛的义名。
阳城殉难的一百八十二名墨者,本是墨社钜孟胜的门徒。孟胜受恩于楚国阳城君,为他固守阳城。当面对十万楚军时,孟胜选择了以死相殉。而他手下门徒,没有一人惜命逃避,一同自刭。其有两名墨徒受孟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