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梁对于生病却没柳如是那样惊恐。他一直享受着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待遇,对于伤寒致死缺乏直观概念。而且按照他前世的养生理论,最好是每年都能得一次小感冒,这样可以锻炼自身的免疫系统,正所谓“小病不断,大病不生”。
当薄毯盖在了徐梁身上,徐梁带着小憩之余的燥热惊醒过来。
“什么事?”徐梁觉得血液还没有流到双腿,只得保持着这个缺乏风度和威严的姿势。
柳如是退开一步,道:“陛下,可要回寝宫歇息?”
“什么事。”徐梁又问了一遍,已经失去了之前的耐心。
“臣请陛下敲定今晚晚餐会的座次。”柳如是不会挑战徐梁的耐心,连忙呈上坐席表。
这是个例行晚餐会,有山西布政使司的官员,也有光复区的势家、地主、豪商。这种混杂的晚餐会看似无法推动任何事,但对于熟知内幕的人而言却并非如此:要与皇帝陛下一起用膳,可是需要一笔不菲的门票钱。
徐梁扫了一眼,点头道:“可。”
柳如是知道皇帝从来不在意这种“无意义”的小问题,而且官员的座次是官职和政绩安排的,豪商地主的座次是根据捐款数额来定的,她们也只是排列一下而已。
“陛下,户部课税司的官员已经到了太原,如果陛下没有特殊安排,将安排他们在后日午时、十二点觐见,汇报税法草案。”柳如是道。
“之前都有哪些安排?”徐梁站起身,走向黄花梨书案。
柳如是不用看手里的时间表就能一一报出了。
“晚餐会后,陛下要在八点接见新任山西布政使张诗奇;九点,都督秦良玉要就《光明军报》第二期的‘国家’专题进行请示。十点三十分,陛下要听取真沧防线战况回报……”
“等。”徐梁打断了柳如是:“两天前的战况不会因为我听或者不听而有变化,这个时间可以腾出来。”
“陛下,十一点是您的休息时间。”柳如是提醒道。
“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然长眠。”徐梁轻轻敲了敲桌子:“让课税司的人十点三十分来。还有,这句话给我找人制成标语,给那些每天都要睡四五个时辰的人好好看看!”
与太原行辕的火热不同,北京城风云惨淡,尤其是内城中的满洲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感觉天塌了一般。
尽管有些人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买了粮食和包衣,准备回到关外种地,但在北京的好日子却是多过一日是一日不是,反正这个时节的东北肯定冰雪未消,没到耕种的时候。
退一万步来说,满洲人是渔猎民族,对于气候节气原本就不如农耕文明敏感。就算误了春耕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收成差一些,饿死一些包衣奴才罢了。
真正导致惶恐的原因还是北京的粮食不多了。非但北京,运河掐断之后,畿辅州县的粮食都已经告急。
上次大军出征的军粮就已经开始从民间收集,导致清廷的民望跌入冰点,许多人铤而走险,成为了“反贼”。须知,这些人可是冷眼旁观大顺取代大明,大清取代大顺的传统良民啊!
原本信王邸,后来的东宫外邸,现在的睿王府,此刻烛火通明,多尔衮、苏克萨哈、谭泰、武拜、爱星阿等人围坐一桌。桌面上有酒有肉,仍旧是满洲人的吃法,却多了一分精致,正是民族大融合的表现。
“陕西已经站住了脚,现在得让大军尽快入川。”多尔衮吃得满嘴油光,道:“入川之后就地征粮,然后打下湖广,发兵南京,要彻底断了明军的后路!”
苏克萨哈等人并不答话,只觉得主子想得有点多。如果没有盘踞山东的明军,江南未必打不了。然而现在山东这里啃不下来,贸然南进岂不是孤军深入?只想着对敌人实行两面夹击,难道自己就不是被人两面、甚至是三面、四面夹击的状态么?
如果入川而不能彻底剿灭张献忠和李自成。那就是三面;如果入湖广而不打两广,则是四面。
大明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