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们围着自己的贵人,在混乱之中冲开一条路,沿途高声喊着:“从来时的路走!”
来时的路上没有明军设伏。这让拉克申日心中有了一些侥幸。他没想到是明军兵力不足,只以为明军不会打仗。从过去所见所闻判断。明军很少有以歼灭大军为目的的作战,就算是那个被叫做戚爷爷的军神,也是以击败、驱逐为作战目的。
越往西走,周围越发安静。拉克申日被带着浓浓湿气的夜风清洗了肺部,终于驱散了满腔烟火毒气。他刚刚腾起些许兴奋,转眼就被眼前的惨淡情形打击得胸闷口干。
整整三千蒙古铁骑,此时跟着他逃出来的只有区区百来骑。各个都是烟熏火燎过的黑炭一般。眼神中只留着惶恐和畏惧。
“其他人呢!”拉克申日吼叫着。
“贵人,怕是还在营中没冲出来呢。”一旁的亲卫上前道。
虽然是废话,却也让拉克申日平静了不少。突遭夜袭,很少有人能够分辨东西南北。尤其这里是大明的山区。不是辽阔的大草原。马群也受了惊吓,而失去马匹的蒙古人就像是被砍断了腿一般,很难坚持跑到安全地带。
更何况,整座营帐都在燃烧,映得天空一片火红。
“派人去喊。让能逃出来的人来这里集合,哪怕没马也要过来!”拉克申日下令道。
几骑亲卫还是执行了主人的命令,策马扬鞭再次朝红红火火的营地跑去。沿途倒是能够看到零散逃出来的蒙人,多少给了他们一些希望。
胡鹤站在一座明显是主将大帐之中,带着排直属队麻利地收罗其中物品。那些绫罗绸缎、金银铜器。此时都被扔在地上,如同一文不值的垃圾。现在真正值钱的是的主将的印信和书信、地图。
至于高悬在外面旗杆上的大纛,早已经被明军砍了下来,作为纳入囊中的战利品。
“胡排长,蒙鞑在西面五里集结。”探马好不容易找打了亲自清理大帐的胡鹤。
胡鹤停下手上的活,问道:“知道有多少人么?”
“百余骑,不过他们有人在营中收拢溃兵。”那探马道:“我过来时还遇上了。”
明军兵士知道自己人少,所以捣乱第一,拼杀次之,只有在绝对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杀敌,以免引得蒙鞑狗急跳墙困兽犹斗。
“刚才找到的地图呢?”胡鹤突然道。
一旁的兵士连忙从筐篓里翻了出来,递给胡鹤。
这地图是还是最早明军用的,流转到了顺军手里,又给了清军,最后落在蒙人手上。上面的标识十分粗陋,只有两条主道还算靠谱。
胡鹤要看这地图,就是需要知道蒙古人对这一带的地形地势到底了解多少。如今看来,却也不算什么。
“走!咱们先撤!”胡鹤叫道:“去找当地向导来!”
冲入敌营左突右冲的明军在鸣金声中脱离了火场,回到了最先出发点。各大队长汇报了人数,除了两个被火燎到的倒霉蛋之外,没有一人受伤。
胡鹤拉过张参谋,道:“东口这边守不住,咱们只能撤到赵家峪布防。我要当地向导给我去找条小路,直通倒马关的。”
王道连吸了口气道:“胡排长!咱们只是侵扰蒙鞑大营,真正杀的敌人却不多。等他们集结好了,仍旧是数千铁骑,我们怎么守?”
——再者说,能守住就不错了,还指望反攻倒马关?你这位胡排长是想军功想疯了吧?
王道连心中暗骂。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胡鹤看似随口问道。
“撤回唐县,踞城而守。我们没有得到阻击蒙鞑的命令,而且实力悬殊太大。”王道连想了想,道:“操是允许在这种情况下避战的。”
胡鹤嘴角抽了抽,本想像个大人一样摆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他冷声道:“亏你在军校待的时间还比我长!军令:本部前往赵家峪布防!明日晚间之前,有敢言撤者,以动摇军心治罪!”
幽灵一般的军法官在胡鹤身后突然出声道:“胡排长,执行军法乃职部之职。”
胡鹤被吓出一身毛毛汗,大声道:“执行命令!列队!出发!”
王道连被胡鹤说得满脸通红,却无可奈何。他看到一旁的参谋书记用炭笔将这个小小的沟通会记录在案,胸中更是如同点了一把火。这就意味着,哪怕赵家峪守住了,日后胡鹤独占军功,自己却只能背负着胆小怯弱的名声在一旁看着。
——自己一不小心竟然被这毛头小子给坑了!
——然而作战参谋的职责不正是充分给主官提供意见么!
王道连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心中似乎舒缓了许多,快步跟上了队伍。
来时都是人力步行,此时撤退却多了不少蒙古马。这些顺手牵羊的战利品没有分配,谁占谁得,反正先赶过去的人立刻就要进行布防工事,也不存在占便宜的说法。
胡鹤谢绝了下面大队长送来的马,仍旧跟带着大队急行军。他还要在跑步时进行思考,看有什么办法能够顶住数千骑兵将近五个时辰的进攻。
是的,最多只需要顶住五个时辰。
探马在前往营部报告的时候,他还让人去了阜平。
阜平有一个驻防排,正是为了防止北兵越过太行山干扰夏季攻势而部署的。那位千总肯定有“临机决断”之权,也肯定会来救他。就算营部抽不出人马前来援助,最多五个时辰,阜平的那支人马也该赶到了。
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