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秦都督在这儿,有新一师的中将师长高燕在外面,你这种激将法有用么?”徐梁倒是不以为意:“古有花木兰,今有秦良玉,高燕,多你一个巾帼英雄也是本朝的光彩。只是女子为将之路艰难险阻,非有大毅力者不能承担,你确定你要走这条路么?”
“卑职确定。”卢木兰沉声道。
“我看未必。”徐梁扬了扬手中的资料:“你与辽东师相左的缘故,无非是犯了妇人之仁的毛病。辽东是什么地方?是东虏老巢!早一日完成工事就早一日安全。若是因为工事进度拖延,东虏大队打过来时。谁能活命?你连这儿都看不破,拘泥于人命,还想在军中出头?”
卢木兰被说得极为委屈。若不是这两三个月在辽东锻炼得铁石心肠,真是要哭出来了。
秦良玉本以为卢木兰是个太监,所以只是欣赏。后来知道她是女子,则恨不得将她视作自己的接班人。说到底,大明的天下是男人的舞台,只有她一个女子实在太寂寞了。
“陛下。不上战场经历一番,恐怕许多人都会有妇人之仁。”秦良玉替卢木兰分辩道:“故而臣以为可让卢木兰在新一师锻炼,好生磨练,日后必有成就!”
“这种觉悟,恐怕不行吧。”徐梁并不想驳秦良玉的面子:“连这点都看不透,在辽东不定拖了多少后腿。”
卢木兰固执地昂着头,硬顶着徐梁的目光。
“如今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你就算在军中不能出头,也可以试试女官考试,一样也是为国效力。”徐梁缓和了一下口吻,转向秦良玉:“秦督,像你这般女中英豪,终究难得啊。”
“陛下!”卢木兰急忙道:“卑职有心投军报国,成就一番事业。固然之前有所偏差,还求陛下给卑职一个机会!”
“你其实没意识到自己的偏差吧。”
“卑职的确不知道爱兵如子错在哪里。”
“错在溺爱。”徐梁道:“你若是过于溺爱兵士,不是爱他们,而是害他们。”
“卑职自信能够掌握好分寸!绝不会干涉主将军令。”卢木兰坚持道:“但劝谏主将妄为乱行,本就是训导官的职责。”
“假设高燕将军为了一场胜仗,募集死士,而这些死士断无生还之理,你觉得这算是妄行么?”
“军人上阵本就是为了以生死报效君上,并非妄行。”卢木兰道。
“若是为了威慑敌军而杀俘呢?”
“是妄行。”卢木兰道:“军法严禁无端杀俘。从小处说,这是浪费人力。从大处说:这有悖仁义。”
“你会怎么做?”
“劝谏。”卢木兰顿了顿:“劝谏若是不听,自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若是没用呢?”徐梁继续追问道。
卢木兰似乎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面试,也是一个机会,垂下头想了许久,终于退让道:“若是军法部认定无罪,卑职会放过此事,在日后等着机会好生劝解。”
所以说,这女子看似一副聪明面孔,内里却说不定比驴还倔呢。
徐梁倒是挺喜欢这个性格,也正好用来矫正第一师缺乏原则的毛病,可谓对症下药。
“只是第一师是主力师,跟辽东师有所不同。他们尤其喜欢奔袭作战,你一个女子……”
“陛下请放心!”卢木兰见徐梁已经近乎点头,顿时昂扬起来,朗声道:“卑职自幼读书习武,走马射箭。平日里所用练功刀也有五六十斤重,等闲男子三两个都未必能近身。别说出任训导官,就算是旗队长,卑职也自信能够胜任!”
徐梁倒是真的吃惊了,只是知道没人敢在他面前吹牛,这才没说当场演示的话。反观卢木兰的神情,倒好像迫不及待想演示一番。
“你是什么出身?”徐梁暗道:就算是将门之家也不会让个女子舞枪弄刀吧。
卑职南直常州府宜兴人。曾祖为知县,祖父为生员。家父乃次子,十五入学,崇祯十五年中谢元,连捷登科,现授江西金溪知县。”卢木兰答道。
这样一个标准的书香士族门第,怎么会教出卢木兰这样的暴力女?徐梁明知问人家中大人的名讳有些不礼貌,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令尊大号是……”
“不敢当陛下垂问……”显然皇太子的身份可以逾越这层礼节,卢木兰惶恐道:“家严讳上象下观。”
难怪!是卢象观啊!
徐梁不由坐直了身体。
卢象观是卢象升的二弟,因为入仕较晚,所以没有机会一展所长。在原历史时空中,他在明亡之后带领义军抗清,最终不屈而死。卢家三兄弟中最幼者卢象晋,在两个兄长抗清而死之后,佯疯避世,图谋复明,可谓一门忠烈。
“听闻卢督读书时,也是早起习武,然后读书的。”徐梁笑道:“莫非是家规么?”
卢木兰没想到自己报出了父亲的名讳,就让皇帝想起了伯父,而且一扫之前威严肃穆,反倒像是邻家兄长一般。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感让卢木兰大为感怀,道:“家中只有伯父才是如此。卑职幼年随伯父读书,与诸兄弟一般,学得一二。”
“听闻卢督练功大刀有百四十斤,可是真的?”徐梁前世在卢象升故居里见过那柄锈迹斑斑的练功刀,一直怀疑看似文弱的书生怎么耍得起来。
“确实如此,此刀尚在家中,只是伯父天生强力,自他之后再无人能用。”卢木兰道。
徐梁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