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于泽海在脑中想了想,“此人本是粤籍,随父祖流亡至此。因其家中世代造船,故而崇祯十七年他父亲去世,末将便以其为总工头,负责督造战舰。他虽然年轻,但各门手艺精通,确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既然是人才,就要放手去用。”徐梁让柳如是将钱敏的名字记了下来,备注中又写了:江南造船厂。
从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来看,最近五十年内,主要还得依靠船舶作为对外扩张的主要工具,所以造船业势必得跟上大明的扩张需求。在面对西方殖民者的时候,起码要有与之海战的能力,确保登陆部队完成登陆作战。
柳如是脑中一过,知道这事该交给工部去做。正好程阁老题本数次,希望成立“都水清吏司”、“厂矿清吏司”和“建筑清吏司”。可惜现在朝廷在各专门方向的人才实在有限,所以三个清吏司的组建过程十分艰辛。
有时候难免让人觉得,随便派个识字的人就能去任职的日子实在太轻松惬意了。
这些动作都落在于泽海眼中,知道皇帝要重用这个钱敏,不由心中泛起了一丝得意。当初正是他力排众议让二十出头的钱敏出任总工头,对他算是恩情似海。当然,钱敏也算识相,这些年来没有少过孝敬。
现在皇帝要大用钱敏,看来这子时来运转要一飞冲了,不求日后还有孝敬,总得留几分香火情在。
兴建造船业,进行大海船的制造,尽快收复台湾,这些都是徐梁日程上迫在眉睫的事。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福建的佃变恐怕就在近期会爆发出来。而福建本身就是个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方,要想解决土地问题除了向外扩张再无他法。
对福建而言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台湾岛了。
在这移民这事上有两个阻碍,一个是郑芝龙,另一个是在岛上的荷兰人。
相比之下郑芝龙的阻碍更大一些,因为他也主张移民台湾。与徐梁的区别在于,郑芝龙要一个属于郑家的台湾,而徐梁却是要大明的台湾。
这也是徐梁注定入闽的原因,如今国内可以算是一方藩镇的军阀,也只有郑芝龙一人了。历史证明,他不会介意长子郑成功正在海军大学读书。不过历史也证明,郑芝龙作为一个投机者,远胜于一个枭雄。
东海海商海盗集团在王直、徐海等饶经营下达到了顶峰。
这两人被剿灭之后,李旦随之而起,成为东海势力不可窥的人物,也是被荷兰人认为是日本华侨首领的“中国船长”。
郑芝龙正是李旦的义子,同时也是另一个海商颜思齐的义弟。
如今驻在福建的东厂密探是王珏。
这个略有话痨的太监办事其实很心,早从各个角度打听了许多郑芝龙的陈年旧事。当这些从不同人物口中讲述出来的事迹汇总一起,郑芝龙的传奇故事上也就蒙上了浓浓阴谋论的影子。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郑芝龙神奇地取得了李旦的遗产,从一个翻译官一举成为东海大佬,而李旦的嫡子李国助也因此与他结仇,至死不休。
这些陈年旧事对于外人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到了锦衣卫、东厂、军情司、职方司等情报机构之后,每一个点都会被人挖掘出来,从而构建郑芝龙的决策轨迹,分析他的性格脉络。
这种心理分析在徐梁前世也是方兴未艾,所以他原本不指望明朝人能够理解并且当做一门学问研究。然而徐梁终究忽略了华夏的“相人”之术,任何一个有志于成为优秀谋士的人,都必须具备见微知著、察言观色、三岁看老等技能。
只有具备了这些技能,才能在关键时刻一句:“我观此人……日后必……”
不定能因此一句而流传千古。
李岩在写私信的时候,恐怕不知道东厂和锦衣卫已经给出了“郑芝龙不敢犯上作乱”的结论。
徐梁因此下定决心入闽,只等徐敬业的第二军团配装完毕就可以动身。
建兴二年的四月随之步入尾声,很快就要迎来热浪滚滚的五月。
皇后已经送了好几封家书,希望徐梁能够回京师休息一段时间。徐梁并不是不动心,但是福建问题不能解决,从广东北上的海道就一直捏在郑氏手中,终究是个巨大的隐患。尤其是如今大明对安南等国的粮食依赖加剧,稍有不慎,就会对刚刚建立起来的体系造成动摇。
未来,只有快刀斩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