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顿丰盛的宴会之后,王恬的调动,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一切程序。
王恬也在会议记录时,便调整好了心态。
甚至觉得无论是谁能去了,都是大明受益。再说,凭借一份报告,就能青云直上的故事,在大明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人才辈出的今天,一份报告算啥?
本职工作而已,让给他而已又何妨?
他一把年纪了,凭借这点东西,能获得多少好处?
他如何能够想到,有些人信奉的是,做人不狠,地位不稳,绝不信有人愿意吃哑巴亏,必然要一棍子把人打至谷底。
“到了高丽好好干!”科长略显得意的将调令放在王恬的案头,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这事总参内部的岗位调动,王恬甚至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就算是他越级申诉,这个档口,大家也都以为他心生胆怯,贪恋京师的繁华,不肯去东夷贫苦之地。
一天之内,经历了心血被上司偷盗,又近乎发配似得被赶去高丽,王恬已经连怎么生气都忘了。
“卑职请假回去收拾行李,好赶上今日去天津卫的马车。”王恬懒得跟他动口舌,便直言道。
“此番你去高丽,仍然是陆军的参谋,不能坠了我总参的身份。”科长取出凭证,递了过来,“这是总参给你准备好的马车,回去收拾好东西,就赶紧出发吧。”
你丫事情做的倒是漂亮。
王恬咧嘴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他接过凭证,心中暗道:这是我应得的,倒也不用谢你。
“你去了之后,要事事回禀,监督地方将领不要乱来。”上尉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是一次寻常的工作调动。
“是。”王恬行礼而退,连头都没回。
王恬的父亲是个商贩,虽然很是辛苦,甚至经常风餐露宿,但确实能赚取不少的银两,大明帝国从万历年间开始,民间的经济越发活跃,其实不种地,只要有本事的人,收获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也是王恬年幼时,便能走科举之路的原因。除此之外,王恬的老爹还花费了很多钱在古董上,因为这位老板不觉得,大明会乱多久,尤其是当时大明已经出现了徐梁这样的救世主,他觉得乱世很快就会终结,到时候国家会迎来鼎盛,到时候古董又可以大把赚钱。
但是他一死,房屋的古董立刻被懂行的债主们搜刮一空,还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不去计较这些赝品。
至于王老板收罗的到底是不是赝品,已经成了悬案。好在王恬留下的两件纪念品是百分之百的真品——那方石砚是王恬站在父亲身边看着石匠雕出来的;还有一柄木剑,做工拙劣,是王老板亲自给儿子做着玩的。
因为这东西确实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对王恬来说,却非常有价值。
王恬回到宿舍之后,取出床下的藤箱——这是最后一件与父亲有关的物事了。他将自己的笔墨纸砚、木剑、换洗的军装,以及入学后用津贴购买的藏书,统统装进箱子,一只手提了起来,感觉到里面东西晃了一团。
“王少尉,出差去么?”
王恬走出宿舍,看到了扫院子的老刘。老刘主动朝他打了招呼,露出一口浓茶浸染出来的黄牙,笑得十分灿烂。
王恬回以一笑,点了点头。
“单身在外要保重,去青楼要换便装,可别偷偷养外宅……听说五军都察院抓了好几个了。”老刘大咧咧地笑说,丝毫没有因为地位悬殊而有所畏惧。
当然,在老刘看来,自己也是吃皇粮的,而且还管着这个院子的钥匙呢!比这帮小年轻起码要逍遥自在的多。
王恬苦笑,朝老刘招了招手,提着箱子大步朝外走去。
直到登上马车,王恬才感觉到心中有根丝弦,发出“嘣”地一声轻响,断了。
徐梁治国四年四月,王恬搭乘的军舰抵达济州岛。
在岛上度过了两天无所事事地休息之后,王恬接到命令,从济州岛前往对马岛向提督高丽军务总兵官魏鹰少将报道。
王恬很庆幸自己不晕船,一路到了对马岛,迎接自己的只是个高丽列兵,说汉语的时候就像是嘴里含着一块石头。这是驻外军官的优越性,即便只是个少尉,也配有侍从兵。
用魏鹰的话来说:高丽士兵还不如一双军靴值钱!
“我自己提吧,箱子不重。”王恬推开了朴正南的手,上了马车,道:“如果军门没有安排,我想先入住宿舍,并且沐浴。”
朴正南行了个军礼,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字,王恬竟然听不出这是汉语还是高丽话。
对马岛的宗家虽然对李朝称臣,但本质上还是个东瀛大名。王恬坐在马车上,看着狭窄道路两旁的和式房屋,只觉得低矮得不可思议。即便以他并不高大的身形,也要小心别撞了屋檐。
因为马车上挂有红底金龙旗,岛上的东瀛居民和高丽商人每见马车驶过,就要紧挨着墙边跪下,将头深深埋下去,竟没一个人敢抬头看。
我朝国威竟能如此……
王恬心中感叹,却又有些不忍。
即便是在大明,百姓也不用如此谨慎守礼。
“这里有书肆么?”王恬突然发问道:“书,肆。卖书的地方。”
朴正南能够选为明军军官的侍从兵,已经是汉语听说读写都合格的人了,当然知道书肆是什么。不过在这座岛上,却还真的没有书肆。
但是有个地方肯定有书。
王恬对自己侍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