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光明寺并不在乌尔格,不在土谢图汗部,不在喀尔喀,甚至不在蒙古……
大光明寺在西安。
大明,陕西,西安。
被这个无耻的皇帝给骗了,但是盟约已经搭成,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按照约定,等大光明寺建成之日起,罗桑丹贝坚赞就要前往西安大光明寺担任住持,以后累世都是大光明寺的住持。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被控制在西安也就罢了,偏偏明廷在蒙疆四位法王的确认上设立了门槛。
转世灵童一定要由大光明法王确定,并且每个灵童都要在大光明寺学习满十年,才能返回四蒙都司坐床。
大明设在四蒙的都指挥使有权观礼,并对不合规矩的坐床典礼予以否认,不承认其法王地位。
——这就像是一块掺了毒的奶酪。闻着诱人,吃了却会伤人性命。
这是很明显的告诉所有人,神权王授。
王不同意,你灵通都不能转世。
罗桑丹贝坚赞踱步在庭院之中,即便有十余世修行,也无法解开这个死结。
对他而言,看着蒙古族人与天兵开战是最下策,因为汉人人多,蒙古人少,即便双方死伤参半,蒙古人也耗不起。
因为车臣部这个变数,许多喀尔喀部族都不愿意与明军生死相搏,更希望能够开立集市,交易商货。这是人心所向,若是自己用佛门的影响力逼迫他们,他们甚至可能会和林丹汗一样背弃黄教,改投其他教派。
固始汗用武力帮助格鲁教在拉萨成为了佛教领袖,但不可能铲除其他各派的势力。如果黄教不肯接受明廷的盟约,大宝法王那边肯定十分乐见。
大宝法王是成祖御封的藏僧,其封号为“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统领天下释教。从派系而言,大宝法王是噶举派上师,因为僧人的僧裙中加有白色条纹,后人学者又俗称“白教”。
黄教在乌斯藏的崛起,大势扩张,自然是其所不乐见的。
诚如此时藏地的政治生态,宗教领域的扩张直接导致领地面积、僧众、民众、庙产和税赋的争夺,所以相信佛教是宽容、祥和的人,显然不知道当时宗教之争的残酷。
为了让罗桑丹贝坚赞知道大明还有备选,僧录司专门派出汉地名僧前往拉萨楚布寺拜谒大宝法王。并且流露出请大宝法王入京,与罗桑丹贝坚赞这位大光明法王辩经的意图。
一旦辩经就要有个输赢,对于满脑子宗教狂热的信徒而言固然是巴不得的事,但对于政治人物却是要极力回避的。尤其对于罗桑丹贝坚赞而言,胜了,不足以取得更多的政治利益。败了,却肯定要失去更多既得利益。
这样得不偿失的事,他怎么会做?
而作为主动方的明廷,无论是真心想见识两位法王的智慧比拼,还是在讹诈,都让年轻的大光明法王无从招架。
大光明法王终于还是向明廷妥协了,带着一车空白诏书回到漠北,广收弟子,册立法王。
这四位法王都有十余世的前世可以追溯,即便不是宗喀巴的弟子,也是大光明法王前世的弟子,颇有来头。
而这些颇有来头的累世修行者,又都恰好出自喀尔喀蒙古诸部的汗王家庭。
都有个做汗王的父亲,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活佛们转世时的标准。
大明虽然设立了都指挥使司,但现在各省都司其实并没有军事权力。
尤其是四蒙都司,只是在法王驻锡的寺庙附近设立一座城堡,在堡中度日,一任中能碰上一回法王坐床典礼就已经不错了。
日常工作只是核查僧侣人数,登记造册,发三个月一换,总算让都司的官吏有些事做。
“有的时候,管理未必是收取利益,免除属下的义务,一样是需要时间的。”徐梁教育者逐渐年长的皇子。
如今,虽然他仍然不能出阁,与自己的老师们接触,但教学任务已经越来越重,每天都有了固定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