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理,可贾母却也知道,不管那顾茂是好是歹,外人多只能见着好的。这一件已是闹大了,方显出来。旁的好歹也就自家里一床被子掩了,还能瞧出什么来。她不免叹一口气:“哪里就有这么些时日好打探!”
琥珀想了想,忽而记起先前黛玉形容,不觉出口:“老太太既为难,不如问问林姑娘,虽这样的事,林姑娘不好张口的,可她素日常送信过去。她若是暗中透一些儿意思过去,不说许与不许,总归能慢慢着来。”
“这倒是个主意。”贾母心里一动,又想着先前的决定,思量了半日,便还是想要试探一二。因此,她便令两人一丝儿不能透出去,又将黛玉请来,实将这些说了。
黛玉沉默半日,忽而抬头道:“老太太,这些个事,原不是我能言语的。只论说旁的,我却能信得过顾家。早年我与顾姑娘早夕相伴,耳鬓厮磨,深知她一片赤忱,断没有旁个算计的。就是那郭家,原是背主之人,信不得什么。”
这一番话落下,贾母一时竟怔住了,半日说不出话来。
她原是深知黛玉的,今番能说出这些话,于这桩婚事上头,怕是有七八分愿意的。只是依着规矩礼数,姑娘家断不能说这些,方才一丝儿不提。
明白了这个,贾母方真个有些灰心起来,是夜竟不得好眠。待得翌日,她又见着贾政目光灼灼,自家也觉没大意思,终究寻机再三细问,又想了一阵,吩咐道:“你说得再好,我若不曾见一面,再难应承。过两日就是休沐,你下帖子将他请过来,我也见一见,若果真好,便如了你们的意!”
说到最后,哪怕是早有决定,贾母仍旧长叹一声,颤悠悠挥了挥手,打发了欢喜应下的贾政,自家恹恹靠在榻上,倒有几分茶饭不思起来。
两日后,贾政引着顾茂前来拜见,贾母细细打量,只觉生得斯文俊秀,不曾稍逊素日所见一干青年公子。后头叙家常,道温寒,他又言语有致,谈笑风生,也是一丝儿错漏也挑不出。
到了此时,贾母方渐渐将心里不满去了大半,又想黛玉素爱读书,如今挑个探花郎,日后举案齐眉倒也一桩良缘。因此,她方真个舒缓下来,与顾茂叙说风物,延及大江南北,越发显得阔朗老练。
顾茂原看贾家慢待黛玉,心存冷淡。然而如今贾母这般言语举动,倒让他生出感慨:这史太君虽说年老之人,论说见识眼界,却实非寻常之辈。现想来,能教养出林姑娘的人家,便男人颇有不如,这内宅却必有章法的。又想这究竟是林姑娘亲外祖母,他心里更生了几分尊重之意,言语行止越发不同。
如此种种,贾母看在眼里,虽仍旧心存遗憾,到底也觉可意。一时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