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那人并没有隐瞒之意,也没有故弄玄虚,微微一笑便道:“我是勾陈”
江舟一惊,脱口而出:“天皇大帝!”
那人却摇摇头:“天皇大帝是勾陈,勾陈不是天皇大帝。”
江舟眉头皱成一团:“这是何意?”
这自称勾陈之人也不言语,手指轻轻一勾,江舟顿时骇然。
他看到了一卷图录自虚空浮现,缓缓展开。
恶鬼施粥,白骨梳妆,描红画皮,阴刀鬼子,黄金邪佛……
武圣关公,天师钟馗,清源妙道真君,美猴王……
正是鬼神图录!
“是你!”
勾陈却摇头道:“不是我。”
江舟更是惊异。
除了将这图给自己的“人”,还有谁能知道,并且还能从自己的紫府中取出来?
勾陈道:“这万神箓,本就是你之物。”
“我的?”
江舟想起以往种种蛛丝马迹。
方才所见一幕又如在眼前。
同时看着勾陈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江舟身形微微摇晃,念头纷乱不休。
“我、你……你是谁?”
“我究竟是谁?”
勾陈叹了一声,又笑道:“我是谁,已经告知于你。”
“但你为何会有此念?”
“你便是你,你是谁,为何要问我?”
江舟茫然地摇摇头:“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不是我?”
勾陈笑了笑,伸手又是一指。
边上一株仙草忽然生长,草蔓蔓延扭曲,竟自动长成了一张方榻。
勾陈身后亦是如此。
他当先坐下,又朝江舟笑道:“我与你说个故事吧,你若愿听,不妨坐下。”
江舟此时六神无主,不由自主地便依言坐下。
“你我修行,所为何者?”
勾陈缓声道:“不外乎超脱生死,凡人求长生,仙人求万寿,与天地齐,与世同君。”
“岂不知?天地,亦非亘古恒存,诸天世界,亦如人般,人有灾祸,天地亦有劫,”
“这三界诸天,生生灭灭,至今已历无量劫难。”
“其中却有四劫,可称为‘大’,”
“最初之劫,即便是早已超脱天地生死,一切因果的天尊,也已不可追。”
“便是我,也只是在上一劫后,也是第四劫末之中方才蕴育,诞生于此劫天地初开之时。”
勾陈于温缓的言语中,露出几分追忆之色:“我贵为钩陈大帝,三界诸天,仙神人鬼,皆道我乃先天所生,玄空道蕴,”
“其实,我却也是为人子者,生我之母,成道于第三劫末,只因生得大慈大悲,四劫临末,天地将终于劫灰,”
“她心有不忍,以身化周天星辰,以炁化诸天神圣,欲以伟力抗大劫,救拔无量众生……”
勾陈言及于此,面上神色复杂难言,似敬似爱,似痛似喜,却惟独无悲哀之意。
他朝江舟看来:“你方才也看见了,那便是我母,无上玄元天姥。”
“三界诸天,亦有人唤她……斗姆元君。”
斗姆元君……
江舟此时似被勾陈的心意感染了一般,生出了无限敬、爱、痛、喜……却唯独没有惊。
似乎他早就知道一样。
勾陈继续道:“天姥以己身蕴生九子,长子有二,一为天皇,一为紫微。”
这本是能震动三界诸天的秘闻,江舟此时听在耳中,却是并不觉震惊。
“还有七个幼子,是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君。”
“她本欲育生周天星辰,诸天众圣,只是生了九子,便觉力有未逮,亦是大劫临头,时不我待,便索性舍身造化,”
“其后周天万星,诸天众圣,却是她以身精、神炁造化。”
“若以凡人伦常来算,那最初九个身育者,方是其亲子。”
勾陈忽然露出几分冷意。
“只是可恨,她左右,常有两位神灵随侍,那是她于玄空虚无之中点化而出,本有造化之恩,”
“却在最后道化之时,倒是这两位随其造化之恩左右神侍,劫掠了她留下的造化之宝,还有最后一丝玄机,”
“本来有这一丝玄机在,或许她还能于玄空虚无之中再次蕴生,虽不知要历经多少大劫后,方有一线之机,几近于无……”
“但毕竟,也是一线之机啊……”
“凭着这一线之机,那二神倒是得以度过大劫。”
勾陈本是温和的面上,此时也变得冷冷没有了温度。
沉默片刻,却又重新露出笑容:“其实说来,我也算不得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是天皇,天皇是我,我却非天皇。”
江舟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意?”
“你方才也听到了吧?”
勾陈笑道:“那两个贱奴趁火打劫,惹怒了天皇,当时便怒而出手,欲斩杀那两个贱奴,”
“只可惜,那二奴却也非是寻常可比,天皇一人之力,却是难以诛灭,被彼等逃了去,”
“此后亦多有交战,却已是错过了机会,”
“二奴得了她的造化之宝,还劫了那一线之机,道行是日益迅涨,很快便连天皇也难胜得彼等,”
“虽说这两个贱奴着实可恨,却也着实可佩,”
“彼等竟凭着那一线之机,悟得了她的大慈大悲,大圣大愿之性灵,开辟了一方界天,极乐净土,从此成佛做祖……”
江舟一惊:“难道那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