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刚提到一个降字,但被人怒声喷了回去。
局势到了现在,要降的也早降了。
若无死战之心,也坚持不下来。
自然听不得这个字。
怒喷的是一个士人,乃郡城中的名望。
说出降的是一个太守府官员。
士人指着那官员鼻头骂道:“贪生怕死之死之徒!何敢言降?”
“你若敢踏出一步,我定要你立毙当场,血溅五步!”
官员神色一滞:“我、我哪里说降了?”
“本官不过是说早做决断,我等自当与城同休,但若真死战至最后一刻,必然激怒楚逆,届时楚逆迁怒于城中百姓,又当如何?”
士人怒道:“我便不信!”
“郡中民众百万,他楚逆还真能都杀了!”
“若是人人皆有死志,便是咬也能咬下他楚逆几口肉来!”
官员也怒了:“你有何本事!能让百姓随你赴死?”
“你李家乃郡中名望,平日里也不见你家有多爱惜民众,反倒是家中子弟多有欺压百姓之恶行,如今生死关头,倒还想让百姓与你一心赴死?”
“哈!”官员怒笑出声:“真是天大的笑话!”
“住口!老匹夫!怎敢辱我门庭!”
李姓士人大怒,捋起满是血污的儒袍袖子,扑了过去。
堂堂中三品的儒士,竟与官员像市井匹夫一般,揪头发挠脸,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一起。
边上众人或是因久战疲累,无力劝阻。
或是心丧若死,无心理会。
或是心焦如焚,让他们一闹,心中更加烦躁,恨不得加入他们一起扭打。
一时倒是无人上前拦阻。
“够了!”
直到两人打得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堂上的范缜才铁青着脸,怒喝了一声。
他德行威望本就极重,不久前,才设计将郡中许多墙头草给引了出来,尽数当众诛绝。
太守府前,血流如泊,此时仍未干。
更是人人敬畏。
一声怒喝,打架的两人顿时分开。
嘴里虽仍哼哼唧唧地咒骂不休,却也不敢再闹。
“唉……”
谢步渊摇头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
“范太守,如今霸府铁牢二军几乎尽殁,城中守军不足三万之数。”
“楚逆聚五十万大军围城,我等虽有坚城可守,三个时辰之后,恐怕半天也抵挡不住了。”
“李先生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以太守您的威望,若能登高振臂,城中百姓定有赴死之心,”
“百万民众一心,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范缜神色阴沉,摇头否决道:“你等难道还没有认出,这几日楚逆之中,是谁人在掌军布阵?”
一身血污,不复儒雅的李孟阳讶道:“不是那萧别怨吗?”
“百闻不如一见,萧别怨确实称得上谋略无双,算无遗策,但排兵布阵,攻城掠地,却非他所长。”
范缜摇头道:“今日在其身旁随行之将,才是真正的掌兵之人。”
“那人……”
谢步渊闻言,似想起什么,皱眉思索,有些惊疑不定地道:“是贺惊弦?”
“什么?!”
在场不少人闻言惊呼出口。
范缜点头道:“应是他无疑了。”
“想不到连贺惊弦也为虎作伥。”
李孟阳闭眼摇头:“若是此人,当是再无生天。”
有此人掌兵,别说是寻常百姓,即便百万百姓皆能立时化为可战精兵,想要在五十万叛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都不可能。
“没有想到贺惊弦竟会归附楚逆!”
“此人为当世兵家名将,大将军燕不冠也曾赞其为世之名将,治军用兵,莫过金钏儿。”
“今日看萧别怨身旁那将,确实臂上挂着一串金钏,除他之外,当无他人了。”
“兵家御兵之道,确有其过人之处,其兵法常言:兵者,有可见之兵,有不可见之兵。”
“可见之兵,执戟荷戈,肉身之士。不可见之兵,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灵气,如此万物均可为兵。”
“兵家奇阵,能以兵卒化为掌上玄机,万物万象,皆能为其所用。”
“传闻贺惊弦此人,精擅绝传多年的兵家大阵,地煞玄襄阵,在其手中,大军如若一体,更可引地脉玄煞为用,脚不离地,其力不绝,”
“如今他手掌五十万叛逆,即便是三品真修陷入其中,恐也生死难料,错非有一品至圣,以力破阵,否则……”
“五十万大军,数位三品真修,尚有那只白骨巨手,当是一位不知底细的一品……”
“唉……看来我等是再无生机了,可怜了郡中百姓……”
那贺惊弦竟是有好大的名头。
听听闻其名,堂中便哗然不已。
渐生出一片哀声,死气沉沉。
忽然有人道:“先前那位化身佛陀的高人,不知可有人认得?若能请出那位来,或能有一线生机啊……”
“对啊!”
“城中可是有一位一品至圣,若他肯出面,即便楚逆也有一位一品,不能胜,也当能保下郡中百姓性命,想来楚逆再猖狂,也不至与拂了一位至圣脸面。”
众人忽然生出一丝希望。
范缜却沉沉摇头:“难道尔等没有看出来?那尊佛陀,与那白骨巨手,都与大梵寺渊源极深。”
谢步渊惊道:“你的意思,他们还是一伙!?”
范缜摇头:“若是如此,吴郡早已经万劫不复,不过,即便那人肯出手,怕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