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是阳间,阴世也同时大受震动。
且比阳间更甚。
各地城隍阴司、阴世鬼域,俱是一片混乱。
江都城隍司中,江都城隍与一众判官鬼差在剧烈的震颤颠簸中几乎立足不定。
扶着殿壁柱石才勉强站稳。
帽翅歪斜,衣衫不整。
殿下鬼卒更是滚落一地。
“报报报、报——!”
突然,一个鬼差连滚带爬,几乎是从殿外滚了进来。
“报!府尊!吴郡城隍带领八万鬼卒,陈关叩门!”
“什么!”
江都城隍猛地神躯一震,眼如铜铃。
“他柳权老儿想干什么!造反吗?!”
“点齐兵马!本府尊倒要看看柳老儿到底想作甚!”
江都城隍一脸怒意。
彼其娘之!
那个遭瘟的虚肚鬼王才退兵,又来一个柳权。
真当祂这个城隍是泥捏的?!
心急之下,竟以为这突然而来的剧变是因为柳权。
“不、不不不……不是!误、误会了!”
那鬼差情急之下,话都说不清。
“柳、柳府尊只是想要借道!”
“借道?”
“你这泼才!怎不说清!”
江都城隍怒骂,令鬼差颇为委屈。
江都城隍却懒得理会它,已经带着一众判官鬼神狼狈地跑出城隍殿。
虽然知道是个误会,但祂也想搞明白,这股恐怖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柳权老儿此时陈兵叩关,必定是知晓其中隐秘。
不多时。
江都鬼门关外。
“柳老儿!你想作甚!”
外坛八将簇拥,万鬼拱卫之中,一身红袍的柳权颇有些志得意满。
手抚长须道:“施公绪,老夫来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泼天富贵?”
江都城隍施公绪满面生疑:“柳权老儿,你捣什么玄虚?”
“若不说个清楚,本府尊定要请出城隍大印,参你一本!”
“哈哈哈……”
柳权得意的笑声中,说出一番差点吓得施公绪神魂不稳。
……
这股气息……
究竟是什么?
许多于世间难以言喻的存在,在这股气息再现之时,都生出了同样的惊疑。
玉京神都。
李东阳忽然从如山案牍之中抬起头。
摆在桌案一角的天官宝,猛然绽放出一股堂皇威严之光。
李东阳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抱起大印,快步走出殿外。
站在高阔的天官府玉阶之上,抬头望天。
神色变幻不定。
半晌,才发出怒意充盈的声音:“好一个大梵寺!好一个宝月和尚!真当朝廷管不得你!”
……
江都城。
天威之下,宝月和尚的金刚蔓荼罗法界猛地震动。
当空的月轮一颤,轰然碎裂。
宝塔剧震,诸宝黯淡。
诸多花蔓藤条迅速退缩。
那幅玄异的图案倾刻间荡然无存。
宝月和尚神色骤变,眼中七宝佛光顿敛。
宝塔迅速收缩,从隐没虚空。
玄母教主、癫丐僧,以及诸多隐于暗中的入圣者,均是神魂一震。
虽然不像其他人一般,纷纷跪伏。
却也是目光躲闪,不敢直视那漫天星斗辰宿。
双手俱都微微颤抖,只不过幅度微小,其他人也无心关注,才未被人察觉。
虽然看似那些跪伏在地的人受影响更大,但其实此时越是道行高深之人,越能感受到这股气息的恐怖。
其他人不过是被威严所慑,却并不知其中意味。
玄母教主就几乎维持不住罩体的神光。
她并非本体前来,此时不过是一具元神化身。
更清晰地感受到天威浩荡。
一旁的曲轻罗内心纯粹,虽受天威所慑,除了略感惊奇外,并未有其他想法。
所以她察觉到了自己师父的异样。
不知为何,心中竟前所未有的产生一丝雀跃。
似乎因为能看到自家师父这般失态,令她很是高兴。
却也不知道是因为此景难得,还是因为自家师父貌似被打脸了。
癫丐僧性子疯疯癫癫,刚才说什么拜入方寸,本不过随性而为。
虽非假意,出自真性,却也没有太过看重。
他本已是世间绝巅之人。
红尘之中,他自为峰。
即便是“天”,也不能令他低头。
此时他虽癫狂仍在,却没有了适才的随意。
就在众人为天威所慑时。
天上破开的窟窿之中,太虚之内,无数星辰忽然动了起来。
斗转星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玄母教主发出梦呓似的呢喃。
天下间,与斗数之道能与她比肩者,不出五指之数。
普通人都能看得到的星斗移位,辰宿变易。
她看到的更多。
星辰斗数,天机之现。
过去未来,皆有定数。
就算偶有异象,也不过是在天机之内变化。
如星辰运转,有着既定的轨道,变亦不变。
亘古永恒,绝无更改!
现如今,那漫天的星宿,竟然全变了!
展现在她眼中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星域宿列!
最中间的一颗大星,竟有丝丝紫气垂落。
伟岸、浩瀚、尊贵、威严……
一切诸如此类的词汇,就算全都加诸其上,似乎都黯淡无比。
全然不足以形容这颗大星之万一。
在这颗大星面前,语言是那么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