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巍峨石崖上,几只大眼狐猴,抓着藤蔓挂在崖壁上,好奇望着崖壁底端。
原本的荒野被撕开一条裂口又复原,变得一片狼藉,石崖下方也被人破坏,露出了一个半月形的石洞。
石洞内部有青砖铺设的地板,从外看去是一座上贡香火的宏伟殿堂。
石殿两侧矗立着百尊雕像,中间则是斩断通天道那位道家先辈的塑像,高十余丈,依旧保存完好,手持道门法剑注视着外面的山野。
梅近水一袭白裙,站在巍峨石像之前,取出三炷清香,插在石质香坛之中,虽为异族首脑,看起来却比世间任何修士都要坦荡和赤诚。
石像的后方,是一面巨型壁画,描绘的是一座山巅,山巅之上站着三十余人,衣着各有不同,认得出来的装束,有至今还在传承的道家祖庭、天帝城、监兵神殿、千秋乐府、千星岛等寥寥几家。
而其他如天机殿、玄武台、神昊宗等等上古仙家,早已埋葬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更多的连名字都没能流传下来,没法从衣着上辨认。
壁画的上方云海,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天魔,睥睨天地,似乎每一尊都无法战胜。
但万年过后,壁画之人的子孙,依旧站在这里回望曾经,而那些不可战胜的天魔,又去了那里?
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这幅壁画描绘的,可能就是属于整个九洲生灵的一场修行。
壁画巍峨肃穆,厚重的历史底蕴,足以压的后人喘不过气。
崔莹莹手扶着壁画,侧脸贴在石壁上,神色专注,似乎在倾听着上古先辈遗留下来的声音。
但梅近水太了解莹莹的性子,自幼在温室长大,从未扛起过苍生重担,又岂会感同身受的明白这幅壁画背后的沉重。
她上完香后,取出茶青色酒葫芦和蒲团,在巍峨石像前坐下,清灵嗓音随之在石殿内响起:
“别听了,玉堂又不傻,岂会让你听见她和左凌泉私下的柔情蜜语。”
“……”
不得不说,梅近水‘谈笑间四处拱火’的本事已经入了化境。
崔莹莹正在狐疑她男人和闺蜜是不是在里面鬼鬼祟祟,听见师尊也这么说,心里自然就不舒坦了。
不过崔莹莹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就算玉堂真在为老不尊,她也不能被邪道妖女师父挑拨离间,她站直身体,回头摆出九宗尊主的架势:
“梅近水,你说话注意些。本来你戴罪立功献上术法,本尊还能求个情,对你从轻发落,再挑拨离间,你这点功劳可就没了。”
梅近水可能是坐着不舒服,取出了一个小案放在手边,很仙子气的侧靠,手儿撑着脸颊:
“莹莹,你不会真觉得,能把本尊押回去吧?”
崔莹莹脸色一沉。
四人现在构建了以左凌泉为阵眼的术法,靠着无处不在的太阴之力,已经可以强行跨海,边走边炼气飞回去了。
但前提是梅近水必须在场施展术法,不然就只能左凌泉啪莹莹,上官玉堂吸星大法,三个人一路啪回去。
以崔莹莹对玉堂的了解,玉堂肯定不会让梅近水回到异族走漏消息,就算不打死,至少也是囚禁在永夜之地。
梅近水配合,束手就擒跟着回九宗,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执迷不悟,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崔莹莹来到跟前,居高临下:
“梅近水,我念旧情,对你再三好言相劝,你若是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救你了。今天的阵仗你还没看明白?左凌泉施展封魔剑阵,玉堂全力一击,你必死无疑!”
梅近水轻摇酒葫芦,表情柔雅中带着风轻云淡:
“身为神使,天不让为师死,为师求死不能,与战力无关。”
“你……”
崔莹莹是真把师尊当娘看,也正是因此,才怒火中烧,她咬了咬牙,上前把梅近水按住,骑在腰上摆出武松打虎的架势:
“你真以为我不敢欺师灭祖?我是敬重你,才想方设法劝你回头是岸。你当年不告而别,把我留在九宗,已经丢了师德;从这里出去,你再逃跑,我们便彻底断了情分。我待你如师如母,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没有半点分量?!”
咕噜噜——
茶青色酒葫芦掉在地上,滚出去一截,清凉酒水洒了一地。
崔莹莹柳眉倒竖,是动了真火,也是抒发了真情。
梅近水倒在地上,看着那张和幼年孑然不同,性格却毫无区别的脸颊,表情依旧温润如水,幽幽一叹:
“抗逆天命者死,顺应天命者悲。不想让你们走取死之道,为师就只能独自抗下众叛亲离的天地极悲……”
“谁要你抗?你脸大?天底下这么多人,需要你自以为是当圣人?”
“为师走上这条道,就没想着你们能理解,相反,你们都理解了,反而是一件错事。”
“嗯?”
梅近水平静道:“世间没有‘幽萤异族’,玉堂他们走的就是极端之道,把天地带向万物寂灭的死域。
“世间没有‘正道’,我乃至异族群雄,走的也是极端之道,在没有限制的激进中忘记‘生而为人’。
“我们都是对的,但缺了对方,都会过犹不及,所以正邪缺一不可,这便是‘阴阳相恒’;仙魔之争结束,必然是天道恢复均衡之时,到时候无论为师错了,还是玉堂错了,结果都一样,你明白吗?”
崔莹莹感觉师尊又在洗脑,怕被梅近水说服,根本不去深思,直接一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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