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站在前院,看着院子里面的这些食盐,脸色难看的要死。
眼前满是装满食盐的麻袋,密密麻麻的散布在院落里,甚至都来不及搭建遮风挡雨的草棚,就堆在露天地方。
入眼望去,所有能堆盐的地方都堆满了食盐。
看着眼前的这些食盐,蓝玉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当年在战场上厮杀,箭矢射进大腿,蓝玉都不带皱眉的,可现在,一个膀大的汉子,竟然流泪了。
蓝玉也不想哭,可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流,想止都止不住,就是往下流。
身子被几个随从搀扶着,身体不停的哆嗦着,要是没有这些随从,估计早都软倒在地。
蓝玉还能好点,郭英等这些淮西武将们,比蓝玉还要不堪。
郭英扶着一个装着食盐的麻袋嚎啕大哭:“哇哇哇,我的家底啊,我的棺材本啊,这可怎么办啊!全没了,就连借来的钱,也全都扔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一边哭着,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可怜我郭英,一世英名,竟然欠了大明钱庄好几万两白银,家底都没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现在只剩下这么点盐了!
吃死我算了,齁死我算了!”
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哭的那叫一个惨!
周围的那些淮西武将被这哭声引得,也悲从中来,不停的嚎啕大哭。
场面几近失控,都在骂着陈松,都在咆哮着大哭。
“这些盐,十八辈子都吃不完!”
“哇哇哇,我的钱啊!全没了!”
悲哭声不绝于耳,这群当世骄兵悍将在面对凶残的元军时,亦不曾流泪分毫,现在,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拍打着食盐的袋子,嚎啕大哭。
他们不是没想过去找朱元璋,但这事能找吗?
在推行新宝钞之法时,老朱可给他们这些人说过,要他们好好的配合,可是结果呢?
这要是让老朱知道,不得掉层皮啊?
淮西武将也不都是这种,至少徐达和汤和要清醒的多。
徐达最近一直在家,也没出去公干。
不是徐达不想去,而是被陈松阻止了。
如今已经是洪武十八年,若是没错的话,历史上的徐达将会在今年因为“背疽”而亡。
近几年,徐达经常让陈松给他调理身体,徐达的身体状况要比历史上好上很多。
按理来说,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以防万一,陈松还是告诉徐达,最好少出。
行伍出身的徐达不信神神鬼鬼之事,可陈松的话,却不得不信,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家。
至于汤和,也是前一阵子才回来,最近几年,徐达一直整备陕西、山西那边的军务,也就前一阵子才回来。
魏国公府是如今大明最豪华的勋贵府邸,以前是老朱登基之前的吴王府。
典型的江南园林,九曲十三廊,寻常人家不曾见的。
可徐达和汤和关系不错,这番景色,倒也可见!
魏国公府后院的一个凉亭内,两人相对而坐,桌子上放着一个精巧的铜炉,铜炉上放着一壶热茶。
上好的木炭在铜炉中缓缓的燃烧,火焰舔舐着铜壶的底。
铜壶里面咕噜咕噜作响,阵阵清香的茶香味飘荡而出。
徐达提起铜壶,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放凉之后,汤和小呷一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味道甘醇,徐兄这煮茶的手艺,又精进几分!”汤和笑眯眯的说道。
徐达笑道:“煮茶的手艺不过寻常,只是,恐怕如今又有人要遭难了!”
“说的可是宝钞之事?”汤和问道。
“是啊,正是宝钞之事。新宝钞出来之后,可以直接兑换相应的食盐。
最近这段时间,城中有大量的人用宝钞兑换食盐。之前蓝玉来找过我,谈过宝钞之事,被我拒绝了!”徐达眉头微皱,有些担心。
汤和也是一脸担心,“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此事估计和蓝玉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不清楚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宝钞之事是陛下钦定下来的,也比不上之前的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可为何这次反应如此巨大呢?”
“这谁知道呢,只希望这次,能够顺顺利利吧!”徐达叹道。
……
朱元璋出了宫,在城中乱转,转着转着,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前。
陈松刚刚忙完宝钞督办总衙门的活,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朱元璋的背影。
快走两步,来到了朱元璋的身后。
侍立在朱元璋周围的人见是陈松,让开了道路。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朱元璋转过头去。
“常青啊,这是刚刚回来吗?”朱元璋问道。
“回陛下,刚刚忙完宝钞督办总衙门的事情!”陈松回道。
朱元璋点点头,非常满意陈松的做事态度。
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后,说道:“跟着俺在城中转转吧!”
老朱都这样说了,陈松还能干啥?
跟着朱元璋,在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中转悠着。
朱元璋自己也不知道想去哪里,漫无目的,毫无规律。
“常青啊,你说,这次城中兑换食盐的人都是谁?”朱元璋没来由的问出这样一句话。
这话,陈松还真的不好直接说,是蓝玉他们干的。
于是装傻充愣,“臣不知道啊!”
朱元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陈松,有些不忿,“普通人不懂装懂,俺就烦你懂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