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弘义的心思深沉,再一次超乎了方平安的想象。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是骗不过高弘义的,但却实在没有想到,这才不过几句话,后者便是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
方平安沉默了,他在思考,思考该如何回答高弘义的问题,但思考的,却又不仅仅只是后者刚刚的这个问题。
因为他从高弘义此刻的神色之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有惊喜,有试探,有怀疑,有严肃,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清冷目光,有令人无力反抗的漠然神情。
还有一丝丝正从那宽大三品紫袍下,弥漫出来的强势威压。
方平安,有了不好的预感。
良久,方平安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小人不敢欺瞒大人,确实正如大人所说。
“只是小人希望大人可以保证,在知道是谁之后,绝不伤害或是打扰他们。”
没办法,方平安不能隐瞒高弘义,毕竟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必须要有后者的支持。
他的身份与权柄,乃是方平安与巫族之人和谈的重要筹码。
然而听到这话,高弘义却是沉下了脸,冷声道:“方永宁,你知道如果大乾掌控了这位巫族的核心人物,代表的是什么吗?
“它代表的是大乾将来在北境的绝对优势!代表的是大乾国祚的延续绵长!
“最差,我们也能以此人做要挟,令巫族投鼠忌器。
“虽然多年以来,巫族都与我大乾交好,但那是因为我大乾强盛。
“如今南方战火已起,谁也不能保证北境会不会被趁虚而入。
“所以,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大人之言,小人不敢苟同。”
虽然在直言反驳,但方平安仍是神色谦逊,拱了拱手道:“此人身份不明,贸然抓捕囚禁他,也有可能与巫族交恶不是?
“正如大人所说,南方战事如火如荼,我们此时万不可再树巫族为敌。
“而且,我们也并不知晓巫族对此人的态度究竟如何。
“这般定论,是否为时过早?”
闻言,高弘义的神色更加威严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记住,你是我大乾的子民。”
“呼!”
方平安深吸了口气,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大人要是这样说,那么请恕小人不能将真相告诉大人。”
方平安话音未落,高弘义便是猛然看了过来,隐怒低沉道:“你要违抗本府?你想背叛大乾?
“你觉得你不说,本府便查不出来那人是谁了吗?”
听到此话,方平安慢慢地站起了身来,拱手一拜,声音恳切道:“小人相信大人,才会前来与大人商议,小人也相信大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高弘义深深地望了方平安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恐怕,本府要让你失望了。”
到现在方平安才明白,他低估了巫族在高弘义心中的分量,也低估了后者对大乾的忠心程度。
也许,如果巫族的核心人物是方平安自己,高弘义可能还会念在旧情,斟酌再三,妥善处理。
但许立他们,在高弘义心中,是绝对没有资格与大乾利益相提并论的。
方平安一拜不起,恭敬而恳切道:“小人在此保证,如果小人的那位挚友真的对大乾有利,小人会竭尽全力去说服他。
“小人也可以保证,小人不会背叛大乾,小人的几位挚友更不会背叛大乾。
“还请大人,三思。”
这是方平安最后的挣扎,同样也是他最后的妥协。
只可惜,他示弱,高弘义却是不会轻易退让,“要是本府执意如此呢,你待如何?”
听到这里,方平安彻底死心了,他选择放弃,但放弃的并不是许立。
方平安挺直了身子,神情失望地看了高弘义一眼,双臂在微微颤抖中抬起,他拱手道:
“大人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大人若是执意如此,小人不会阻拦,此事,便权当还了大人之情。
“但,从今往后,小人与京兆府,与大人之间,再无半点关系。”
方平安从怀中取出司法少参的令牌,轻轻放在了茶桌上,神色不可动摇道:“大人抓他,小人会救他。”
方平安放弃的,是他这么久以来,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见状,深沉如高弘义都是眯了眯眼,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你要为了他们,与本府决裂?
“方永宁,你是聪明人,当知这个决定有多么愚蠢。
“只要你交出那人,本府保你荣华富贵,官运亨通,如何?”
“呵。”
听到这话,方平安想也没想便是嗤笑了一声,反问道:“大人原来是这么看待小人的?
“人无义,不足立于世。
“今日小人如果可以为了金银财帛,地位权力而出卖朋友,明天谁又知道小人会不会为了别的利益再背叛大人。
“如此之人,大人还敢用吗?
“不义之人,何谈尽忠!”
“啪!啪!啪!”
忽然,高弘义重重地拍了几下手掌,一改阴沉的神色,笑意道:“很好,你的回答本府都很满意,你也成功说服了本府。”
见此,方平安皱了皱眉,疑惑道:“大人之前是在考验小人?”
“是,也不是,谁知道呢,不必纠结。”
高弘义摇头轻笑道:“总之你记住,你这个小子,本府可不舍得轻易放手。”
“那大人是同意小人的请求了?”方平安满脸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