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京临的这一路上,郑子规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与他同坐一车的方平安也只能尽力安抚。
确实,在这个年代,师徒情深,他们做弟子的,谁不希望能为老师分忧呢?
其实说到底,方平安也并非是心大,完全信任孟昱此去南境,一定可以凯旋而归。
而是他知道,自己即便是不放心,也根本无能为力,何必再给老师平添烦恼呢。
总不能因为担心,便让孟昱不去南境,对那里的无辜百姓不管不顾,对那里的三军将士不管不顾。
若是人人如此,谁还参军打仗,谁还保境安民。
如果因为恐惧便躲起来,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小。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正如大师兄沈正心的那句话,尽好自己的责任。
然后努力成长,争取将来能够成为老师那般的人物,再走上同一条路。
为后世,为万世,开太平。
……
“师兄不必忧心,老师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凯旋而归的。”下了马车,方平安朝窗口处的郑子规拱了拱手道。
郑子规含笑地点了点头,关切道:“老师让我们互相照应,永宁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可来问心馆找我。”
方平安颔首回道:“一定。”
目送郑子规离去之后,方平安转头看了一眼除怨司大门,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径直赶往了内城京兆府。
“孟老院正要去南境了?”府衙书房中,听完方平安所述,高弘义惊讶道。
方平安点了点头,拱手道:“南境烽火正盛,孟老院正孤身一人前去,郑老先生日日担心,夜不能寐。
“郑老先生于卑职有大恩,卑职不忍见他忧思成疾。
“所以卑职便想,希望大人能够上奏陛下,派人暗中保护一下孟老院正。”
方平安与孟昱的师徒关系,高弘义并不知晓。
即便是那日被困刑部,太医院的人现身解围,高弘义也只知是郑子规请来的。
这层关系,方平安想将它作为底牌保留。
一如他与言诲的关系。
“你能有此考虑,是重情重义,本府很满意。”
高弘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孟老院正乃我大乾国之柱石,此番又是为了南境战事不辞辛劳,远走他乡。
“我们理应为他的周全负责。
“放心吧,明日上朝,本府便会禀告陛下,陛下他一定会恩准的。”
“卑职多谢大人。”方平安深深地作了作揖道。
这是他唯一能为孟昱做的了。
“不必多礼,这本就不是你一人之事。”
踱步书房之内的高弘义转头问道:“巫族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方平安摇了摇头,无奈道:“过几日再没动静的话,卑职觉得,他们应该便是不打算与我们合作了。”
“是吗?那倒是可惜了。”高弘义也是遗憾道。
“到时候我大哥那边,便要大人费心了。”
方平安拱了拱手道:“卑职怕他们一时冲动,会强行掳走我大哥一家。”
其实,方平安不会让巫族带走许立,高弘义更不会。
现在已经确定许立是巫族中至关重要的人,他不可能允许前者轻易离开大乾。
“这个你不必担心。”
高弘义毫不紧张道:“他们要是真选了如此下策,是走不出京临的。”
高弘义如此自信,想来他应该是在许家附近,布置了方平安所不知道人手。
的确,高弘义也并不会事事都让方平安知道,即使他们之前已经达成了约定。
不过只要高弘义不违背承诺,方平安也不会深究。
说实话,与高弘义相处久了,方平安对他的认知,真是日新月异。
一开始“京都伤寒案”的时候,方平安觉得高弘义是个十分威严,却又不失心机的大人物。
后来解救许慎的时候,方平安对高弘义有了信任之感。
那次被困刑部,他让李升不惜强闯也要带走自己的时候,方平安便开始认为他是一位值得效忠之人。
到了今天,方平安已经是越来越看不透高弘义了。
许多时候,方平安分不清他是在考验自己,还是真的心思深沉,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对高弘义了解越多,方平安便越觉得他深不可测,令人畏惧。
总之,希望他们两人,最后不会走上对立的局面吧。
反正,方平安追求的并不是权力大小,只要高弘义不触碰他的底线,他可以一直在后者手下听命。
“对了,大人。”
方平安似是想起了什么,询问道:“换囚案的事,您查得怎么样了?”
“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高弘义点了点头道:“本府派出去跟踪淮易侯母亲的人,昨日带回了画像。
“可以肯定的是,淮易侯的独子宋启,确实还活在世上。
“你的猜测是对的。”
闻言,方平安稍稍松了一口气,确定了的话,那后面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大人,他们将宋启送到什么地方去了?”方平安好奇道。
高弘义俯身拿起书案上的一张图纸道:“倒也隐秘,是云台县下辖的一个偏远村子,在深山里。”
接过高弘义递来的图纸,方平安仔细看了看。
不得不说,淮易侯和钟钧的想法倒是不错。
云台县,虽然也是大乾帝都的一个附郭,但却与京临相隔了几座小山,交通不便。
县内人口不多,发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