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要求与郑子规一同留在高府参加会议的方平安,见识到了这位三品大员的领袖能力。
眼下虽已宵禁,过了戌时。
可不到一个时辰,散落在京都各地的京兆府衙官员,竟全都到齐了。
简直比上早朝还要积极。
一众身穿绯、绿、青各色官服的官员分坐在大堂两旁,正八品至从三品皆有。
郑子规坐在尾处,而方平安自然是只能站在郑子规背后。
这般阵仗,着实大了点。
衣三品紫袍官服的高弘义坐在正堂主位上,扬了扬头道:“方平安,把你的发现和对策,同在座的诸位讲讲。”
高弘义此言一出,众位官员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目光直指方平安。
方平安深吸了口气,却是并没有感受到像高弘义身上的那股莫名威压。
想来,如果不是这些官员自己没有放出官家独有的威压,那就是被高弘义镇住了。
方平安走到中堂,朝高弘义拱了拱手,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话完,他便是重新站了回去。
“伤寒?京中居然流传了伤寒?”
“此子是谁?竟能医治伤寒?”
“不知道,但他身前那位我倒是认识,好像是大人年轻时的好友。”
“肃静!”
高弘义轻喝一声,刹那压住堂内的窃窃私语,“让你们来,是要你们对此人的计划提出见解和意见,开始吧。”
“大人。”
少顷,一位身穿绿袍的官员站了起来。
大乾律,六品七品官秩者,服绿袍。
而从此人落座的位置来看,应该是个六品。
“讲。”高弘义点了点头。
六品官道:“搜寻全城艰难,如果京中确有伤寒盛行,待我们查完,至少会有上千人传染。
届时光凭卑职手下衙役,只怕难以掌控局面,是否需要请示陛下,借调禁军?”
高弘义想也没想,当即道:“此事宫中如不来人,不可惊动陛下。
年关将至,此番权当是对你们平日差事的审查。”
高弘义神色冰冷地扫了一眼众官,“做不好的,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是。”一众官员齐齐拱手称是,那名六品也是怯生生地坐下。
“大人。”方平安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拱手道。
“讲。”
方平安恭谦道:“无论伤寒温病,水源皆是传播的主要途径。
而据小人调查,京中病情并未传播太远。
大人可以庆安街为中心,水源分布为线索,展开搜查。”
庆安街,正是许立家中宅院外的主街,也是许月月感染伤寒的地方。
“听明白了吗?”高弘义淡淡道。
“听明白了。”那名六品官起身领命。
“大人。”
片刻,又一名绿袍官拱手站了起来,“如要医治上千病患,只怕就算征调全京都的医官,也会出现医不及时的死伤。”
“大人。”
方平安再次站了出来,“小人所书药方,详尽非常,轻症者,即便普通百姓也可看症下药,只是快慢问题。”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绿袍官心服口服地坐下。
“大人。”有官员起身发问。
“大人。”方平安予以对策。
“听明白了吗?”高弘义,无情的复读机器。
……
最终,这本来隶属京兆府衙的高层会议,一来二去,竟是变成了方平安“舌战群儒”了。
一直闭口不言的郑子规时不时朝方平安投去欣慰的目光,仿佛真把他当徒弟看了一般。
期间,方平安还提出了几点建设性的意见,得到了高弘义和一众官员的认可。
比如“零号病人”方针。
既然有伤寒入京,那么必有其发源之地。
而想要尽快查清这个发源之地,零号病人便是关键。
至于如何找出“零号病人”,却是一件难事。
在这个科技不够发达的年代,方平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提议搜寻完毕之后,将病情最严重的几人、十几人集中。
再根据他们染病的时间先后,挨个调查身份来历和活动轨迹。
一次找不出来,就多试几次。
最后得出的结果如果是复数,也只能多派几人去当地视察。
而除了“零号病人”,方平安的意见还有“十四天”的隔离战略。
任何与伤寒病患密切接触过的百姓,无论有没有症状,都必须集中隔离起来。
如果十四天后没有发病,才能放他们离开。
可正当方平安对他在会议上的表现沾沾自喜的时候,高弘义却是语出惊人。
“不如,此次阻绝京都伤寒流传的差事,就由除怨司的方平安全权指挥吧。”
方平安:???
正堂里,一众官员也是没有想到高弘义会如此决定,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先生,府尹大人他开玩笑的吧?”方平安俯低身子,附耳小声道。
郑子规转头看了方平安一眼,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表情似乎在说:
高正道,是这样的人。
高弘义微微坐直了身子,神色露出笑意道:“诸位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起身拱手道:“大人英明。”
其实,如果高弘义一开始就说要任命方平安的话,那些官员肯定会极力反对。
且不说他们绝对接受不了一介九品武人,除怨司癸字除怨人,不入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