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留青史,乃是天下读书人共同的愿望,更是文人学士的一贯常情。
但能将这般憧憬看开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与名诗绝句一起流传千古,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
就连云鹿大儒王甫,都不在乎面皮,以自身之名冠以题目。
可反观赵择。
虽然下棋之时,闲谈之余,他一直在与王甫斗气,但当涉及学问之际,他却是严谨细致。
他不关心自己会不会被后世记住,只希望这首诗文能够展现出它真正的价值。
这便是在世大儒。
当然了,也不能仅凭这点便认定王甫不如赵择。
赵择热爱治学,对待学问自然一丝不苟。
但王甫擅长治国,需要的便是机敏善变,审时度势。
不得不说,单论个人性情,这两位云鹿书院大儒,比方平安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真实。
而言归正传,说回诗文。
这首劝学诗,并非方平安随意选择的结果,而是他冥思苦想所得。
前两日的方平安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名篇,那是因为他太过拘泥感恩感谢。
俗话说得好,送礼便要投其所好。
赵择钟情治学,方平安以这样一首劝学诗,来表达自己与前者信仰相同,心念相通,绝对要比任何的感谢诗都再好不过。
将师道发扬光大,便是作为学生最好的回报方式。
另外,方平安也没有欺骗许慎,这首诗的确是他在今晨五更天时,听到鸡鸣才突然想到的。
“真是好诗,三言两语便能勾起人生往事。”
王甫仰头轻叹了声,神色中有无限遐想,“叔选,想当初你我年少之时,也曾这般点灯苦读。
“现在回想起来,所幸并未辜负大好年华。
“黑发白首,勤学读书,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时过境迁了,如今书院备受打压,学生们的热情消退了不少。”
赵择摇头喟叹道:“虽然官场复杂,纵使人心叵测,但读书人终其一生,只要还心存远志,便不可能完全摆脱朝堂。
“希望永宁的这两首劝学诗,能够重。
“书院要想再现昔日辉煌,便不能绝了官场之路。”
提起书院前程,即便随性如王甫也是不由得面有难色,“他们都还年轻,便要担当如此重任。
“只怕能够坚持下来,走到最后的人都寥寥无几,更何况将来还要面对前路未知的出仕之途。
“你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书院能多出几个永宁这般的大才了。”
“说到这个,永宁,老夫刚刚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拜在我的门下?”王甫话锋一转道。
“匹夫,刚刚还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现在又贼心不死,挖人墙角!”赵择破口大骂道。
语罢,他起身便是掐住王甫脖颈。
“姓赵的……你……你看看……你现在还是为……为人师表吗?”
被挤得面红耳赤的王甫还不忘朝向方平安道:“永宁,你好好考虑考虑,姓赵的他,真不行……”
方平安与许慎对视一眼,无奈齐齐拱手道:“学生告退。”
看这样子,那位造器大师的住所,只能下次再来询问了。
出了望远阁,天色尚早,许慎便又是带方平安在书院里转了转。
不过这回他倒是没再给方平安介绍书院,而是引领后者去了书院的景致之处。
有历代大儒都曾亲临过的山泉湖边,也有可以俯瞰书院的圣贤山巅。
还有的,便是书院学子们读书写字,吟诗作对时喜欢聚集的林间亭台,山中小楼。
风光优美,让人流连忘返。景致别具,令人心旷神怡。
不得不说,在挽留人心这块,许慎拿捏得死死的。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提议让他当一当云鹿书院“招生办”的“主任”。
最后,临走之际,许慎以书院学子的身份,为方平安借来了几本书册。
许慎告诉他,这几本书,乃是院中大儒共同出手,对圣人经典注解修订之后的简本。
融会贯通它们,要比单独死记硬背圣人经典能更快迈入儒道,晋升九品才气境。
当然了,他们能借到的只是抄本,没有院长的允许,谁也见不到原版。
而且,这几本书全都是书院绝不外传的珍藏,也算是云鹿的立足根本之一。
如果许慎没有书院大儒亲传弟子的身份,即便能够借看,却也无法将书册带出书院。
离了圣贤山,方平安与许慎一路对谈学问,轻松愉快地返回了京临。
方平安让许慎将自己放在内城门口,然后借了一匹驽马,怀揣另外一篇诗文,赶去了高府。
方平安如今也算是高府的常客了,门房自然不会阻拦。
下人将他带到大堂之后,便去了高小姐的闺房通报。
好在眼下才刚过申时一刻,高弘义尚在府衙,否则的话,自己约见高岚,他指不定又要使什么绊子。
不多时,正堂外的走廊上,一道曼妙的身影款款而来。
因为并非什么正式的会面,所以今日的高岚便穿了一袭俏皮的青衫。
乌黑的长发未曾盘起,只是简单梳髻,更多的则是披散身后,随风飘动。
她的步伐虽然还是端庄优美,但隐隐约约又有轻快之意,给人活泼之感。
当高岚来到近前,方平安才发现,与那时相比,今天的她,没有刻意妆容。
虽说少了一代才女的气质,但却多了邻家小妮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