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真,号实庵,成化朝时就入宫了,出任过多处镇守太监,也回京师掌管过内官监。
因为年老多病,又不适应北方气候,潘太监便求得敕令送南京调养,顺便出任了南京守备太监。
嘉靖皇帝性格十分多疑,唯恐别人糊弄自己,对日常围绕自己的太监群体其实不那么信任。
所以在嘉靖朝太监势力并不如别的时候。潘太监在南京又是来养老的,平常也很低调。
但低调并不意味着是菜鸡啊,徐指挥父子齐齐想道。
刚才话有点多,秦德威感到口干,又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茶,一边欣赏着徐指挥父子的脸色,一边回想着上辈子印象深刻的一段文字资料。
“南宫县巨贼变易姓名樊仕勇、朱潮投入镇守太监潘真府第为僮仆,与真从人马骥等结为党羽,纠集亡命数十人,出没沿江一带大肆剽掠。上命各官严限擒剿,潘真待回京之日法司具奏处治。”
这段文字资料里的镇守太监潘真,指的就是南京守备太监,所以说这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奇葩案件。
江洋大盗变更姓名,混进南京守备太监家里当了奴仆,然后又找机会外出沿江劫掠,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所以徐魏公剿匪连根毛都没剿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情有可原,谁踏马的能想到贼寇藏身在守备太监府第里?
别说徐魏公,就是徐指挥父子两人,听到秦德威嘴里冒出“守备太监”四个字时,也不敢相信。你秦德威真的不是在说笑吗?
秦德威对父子两人比较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徐老三的颜艺比徐老指挥要高那么一点点。
“哈哈哈哈!”秦德威笑了几声:“我只是做了一个最极端的假设,锻炼下徐老爷你的承受能力!”
徐指挥不知不觉松了口气,“秦小哥儿你的思路确实很好,但别这么吓唬人。老夫一把年纪了,可经不住吓。”
秦德威又提醒说:“其实也很好查,我记得城门有登记?徐老爷你明日去查查册簿,看看前几次贼寇劫掠时间之后,都有哪些大人物的货物进城。”
南京城也是都城,各城门的关防并不是摆设,有很多规定。比如所有官员出城入城都要在城门登记,还有大宗物资出入,也都要在城门登记。
如果每次劫掠之后两三日内,恰好都有某人的货物进城,那就明显有问题了。
身为三山门把总,徐指挥查这个出入记录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他也万万没想到,线索居然就藏在自己天天熟视无睹的册簿上,怎么早就没想到呢!
“老夫明日就去查,你也可同去!”徐指挥表态说:“等查完了,根据结果再与你商议!”
天色晚了,秦德威也就不赶夜路回去了,徐家安排了客房让他休息。
回到内院,徐世安对徐指挥说:“爹!以我对秦兄弟的了解,他未必是吓唬人,很可能说得都是真的。”
“你闭嘴!”徐指挥心事重重的回了屋。
次日一大早,徐指挥就带着秦德威赶到三山门,在班房里将近两个月的登记册簿都搬了出来,然后专拣特定日子看。
就那么几个日期,查阅起来还是很快的,但徐指挥每一次都看到了“内守备厅供品一队”的登记记录,登记人是樊仕勇或者朱潮。
看到这两个名字,秦德威就更心里有数,这算对上号了。原本都是猜测,还存在着猜错的可能,但现在可以确定无误了。
放下登记册簿,徐指挥感觉自己双手还在发抖,他想喝口茶缓解下心情,结果连茶杯都端不稳。
还真踏马的关连到了守备太监!这,这,这......
全无主意的徐指挥下意识看向秦德威,却见这少年仍然面不改色,仿佛并没有多大事,甚至还若有所思。
我的秦小爷!请你过来,是让你帮忙出主意的,你却扔了一个大炸雷!
秦德威先开口说:“徐老爷!现在这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徐指挥只觉得脑中如同一团浆糊,苦笑道:“老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秦德威首先说:“其实这件事,按道理说潘太监肯定不知情,他一个南京守备太监,若想图财有的是法门,还用冒着巨大风险去抢劫?
所以潘太监不至于袒护这些贼寇的,更犯不上为了贼寇做一些错上加错的事情。”
然后又对徐指挥说:“现在就看徐老爷你有没有勇气去做事了。
如果你有这个勇气,可能会收获到巨大的功劳,晋升为真正的正三品指挥使,多恩荫的百户也会加到千户。
以及拉守备太监下马后,在官军中无上的威望和雄厚的资历,再过几年说不定还能晋升到五军都督府。”
“当然。”秦德威话头一转:“如果徐老爷你不肯出头,那我们就把秘密埋在心底,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切选择全看徐老爷自己,秦德威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信息全面的告诉徐老爷,让他自己做出判断。
本来秦德威可以隐瞒真实情况,先引诱徐指挥动手,然后风口浪尖退无可退,徐指挥就不得不跟随自己干到底。
但这种诡诈之术不适于用在自己人身上,事后必将招致老指挥的怨念,秦德威考虑过后就放弃了,决定对徐指挥开诚布公。
徐指挥沉思了很久,突然开口问道:“秦德威你可以说实话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能得到什么?”
秦德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