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对嘉靖皇帝所说的“预测”不叫预测,很多都是另一个时空历史发生的事实。
明代前期施行开中法时,很多盐商都是山西、陕西人,这些人在通过在边镇屯田,换取在两淮支盐,在南北之间完成财富转移。
开中法被废后,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两淮盐业里,南方人份额越来越大。
再之后,资本雄厚的徽商渐渐成为两淮盐商主体,并聚集在扬州,形成了“扬州盐商”这个历史符号,一直持续到了清代。
在当前嘉靖十六年时,以上所说的势头还在发展过程中。
而秦德威想做的,就是要逆转这个势头,重新让盐业财富继续补贴北方边镇,变成边镇物资。
经过一番激辩,秦德威明显占了上风。
前有太祖高皇帝的“圣意”,后有天数运转的“威慑”,谁能反驳的了?
但还是有些比较客观的人,对技术性问题尚有存疑:“折色法能使太仓年收数十万银两,如果改回开中法,今年种粮肯定来不及了。。
所以见效至少需两年,先前盐引也都要处置,期间国库银两开支又不能停,如何是好?”
秦德威毫不客气的说:“杀张延龄!再抄张家!估计抄个几十万两不成问题,不就能弥补这一两年亏空了。”
众人:“......”
恍惚有种错觉,秦德威对抄张家比皇上还积极,一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吵吵抄张家。
皇上怕被人说贪图张家财富,没抄过张家,只是一直关押着张延龄不放。
当然大家现在也都知道,皇上弄张家,主要目的确实也是政治方面的,为了挟制张太后。
至于京师首富张家的财富......
嘉靖皇帝也愕然望着秦德威,在所有大臣里,感觉这秦德威是对抄张家最积极的一个,难道是为了讨好自己?
秦德威很淡定,心底无私天地宽!
现在抄了张家,还能用点在国事上,要是再过几年,只怕就全踏马的拿去修仙了。
不过任何重大政策的转向或者调整,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决策也不可能是一拍脑袋就做的。
所以在文华殿激辩完,嘉靖皇帝也没有当场表态,临近午时就各自散了。
众人三三两两的往宫外走,张学士和秦学士还是一起走,边走边说。
张学士感到很欣慰,叹道:“真不容易,你终于知道做点正事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秦德威也很给面子的回应说:“都是老师教导的好。”
张老师好歹已经挂上礼部右侍郎官衔了,不再是扑街翰林了,必须给予该有的尊重。
当然,老师对学生永远能挑出问题,张学士转而又批评说:“美中不足的是,你为何非要与蔡昂较劲?
你说的那个赌注,简直幼稚之极,毫无必要!朝堂上焉能如此儿戏?”
张老师说的事,就是秦德威刚才对皇帝说的,请查蔡昂是否有亲故、奴仆在两淮经营盐业。
如果有,就罚蔡昂,如果没有,就罚秦德威。
张学士倒不是担心蔡昂这个对家,而是担心秦德威玩火自焚:
“你就敢肯定,蔡昂一定与盐商有牵连?如果查不出什么来,陛下又较真起来,你岂不反而遭殃?”
秦德威笑道:“老师你先说,陛下会不会去暗查蔡昂?”
张学士毫不犹豫的说:“必定会!”
就凭嘉靖皇帝那个猜疑性格,秦德威抛出了这个故弄玄虚的话题,肯定会去查明白。
只是方式上可能不公开,暗中查访而已。
秦德威便不在意的说:“这就行了,只要陛下肯去查,结果如何其实布不重要了。”
张学士又理解不能了。
秦学士就只好简单解释了几句:“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做任何事,第一步往往都是最难迈出去的。
只要陛下有这个心思去查蔡昂到底有没有问题,就相当于不知不觉迈出了第一步!有了第一步就有了连锁反应!”
张学士冷笑说:“但是陛下也会查你!”
秦德威愣了愣,确实非常有这种可能。
随即拍着胸脯说:“学生我在南京时,拳打西商,脚踢徽商,所以在商界关系方面,确确实实问心无愧!”
于是张学士继续冷笑:“你自己又做官又开钱庄,还要什么商界关系?万一陛下觉得,你那钱庄不错......”
秦德威很有觉悟的答道:“那我就把钱庄上交给国家!”
张学士:“......”
秦德威看张学士还是不能理解,主动释疑:“其实我对钱没有兴趣,财富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张老师忽而目光如炬:“所以你想在扬州或者淮安开钱庄分号?只怕以后两淮与西北有大量银两往来了?”
秦德威风轻云淡的说:“哈哈哈哈,如果为了促进大明经济发展,这么干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啊。
不过难度非常大,还需要与开边市结合起来,以后再看看吧。”
开边市?与两百年世仇鞑虏互市?张老师惊愕无语,这个不肖弟子飘的总是让人无从琢磨。
嘉靖皇帝晚上回了乾清宫,御马监掌印兼提督东厂秦太监跑过来问安。
想起白日文华殿的事情,嘉靖皇帝就信口吩咐道:“去暗中查访,侍讲学士蔡昂亲故中,可有两淮盐商。”
这都是东厂应该干的事,秦太监很利索的应了下来,只是不明白查这个的背景是什么。
当然秦太监也不至于傻到直接问皇帝,退下后,找了些人打听打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