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很自豪,在这种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的情况下,在没钱没势没人的情况下,在被当人质的情况下,自己一样还能运筹帷幄!
这几把火,都是他严世蕃亲自点燃的!
但所有人都会以为,秦中堂的货物是本地豪族张家的人烧的,这完全不需要任何证据!
如果秦德威没点表示他在浙江还能有什么权威?他必须要动手反报复,这样才能维持住中堂大学士的威严。
就算秦德威亲自来「断案」,也只会指控这是本地恶霸所为,或者说秦中堂心里也希望如此!
而宁波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近些年来科甲鼎盛,很是有不少人做官!尤其是屠家的左都御史屠侨和张家的詹事辅政大臣张邦奇!
等明日剩下丝绸被搬上海船,在秦德威党羽的庇护下运送到双屿岛,这种明目张胆的走私也就会成为把柄!
本地四大家族不可能觉察不到这种把柄,也不可能拿不到证据,所以一定会借此来攻讦秦德威!
如果秦德威与浙党全面撕咬起来,事情会怎么发展不好推演,但可以肯定,一定会两败俱伤!父亲严阁老一定会坐收渔翁之利!
正暗自得意的时候,严世蕃忽然警见,徐惟学抱着头蹲在岸边,十分痛苦的样子。
「事已至此,想开点吧!」严世蕃装模作样的「劝」道。
徐惟学仿佛是自言自语说:「秦中堂交给的五千匹丝绸,在余姚被分走了五百匹,这里又烧了一千五百匹!
还没有下海发卖,就只剩一半多了!怎么对得住秦中堂的重托!」
严世蕃吩咐说:「实在太危险了,所以此地不可久留!等明日你们的海船到了,就就速速将剩下货物都运走!」
明天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乱摊子自然有秦中堂去收拾!
而且说实话,收拾乱摊子这种事,也是需要权势的,没有权势就收拾不动,只能让秦中堂来了。
今夜的这场火,震惊了整个三江口,本地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连船带货一起烧的恶劣事故了。
顿时就传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这是倭寇女干细潜入了三江口,蓄意纵火制造乱局。
白日与严世蕃起了冲突的张启书头脑也绝对是灵活够用的,不然也不会被派出来当牙子。
看到大火后,张启书当场就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摆平的事情了。
张家在三江口这边的负责人是张启书的一位堂叔张时行,名义上只是商行的大掌柜。
张时行本人或许没有什么,但他的叔叔就是浙党大佬张邦奇,他还有个亲兄长叫张时彻,嘉靖二年进士,目前官位也做到从三品了。
有句话叫「皇权不下乡」,说的就是大族在地方基层的影响力,尤其是这种朝中有人做官的豪族。
张时彻张大掌柜大半夜的被吵起来,听了张启书的禀报后,反问道:「那把火真不是你烧的?」
「绝对不是!」张启书答道。
张大掌柜沉吟片刻后,又开口说:「是不是你,其实都无关紧要了,或者说无论是谁做的,都不重要!
如果我们执着于这些船只货物是谁烧的,就一定会牵着鼻子走!
不管这批货是谁的,明天先把这批货定性为走私货物,如此才能进可攻退可守!
「叔父所言极是!」张启书附和着说。
于是张时行张大掌柜又吩咐说:「天亮之后,你速速进城去府衙找杨巡捕,让他过来缉私!
而我这边则发话下去,点五十个乡兵集合,等着配合杨巡捕!」
近年来倭寇,所以沿海很多地方放松了管制,允许地方大户牵头组织本土勇壮为乡兵,算是沿海卫所的补充武力。
听到张大掌柜有条不紊的安排,张启书也就放了心。
大家族们垄断走私,这些年遇到的事情还少了?不都顺利的应付过去了吗?
及到次日,严世蕃依旧站在岸边,守着剩余的船只,等待着各路妖魔鬼怪上场。
就是不知道徐惟学徐头领那十几固伙计,跑到哪去了。但严世蕃对此毫不介意,船队还剩十几个精锐幕府标营军兵,足够保证自己安全了。
天亮后没多久,便看到两名官员联袂而来。一个是户部郎中提举市舶司冯恩冯老爷,另一个是巡海御史胡宗宪胡大人。
两人昨日收到了严世蕃的书信后,今日一大早便出北城门,往城外三江口而来。
毕竟有人声称是秦德威秦中堂的货物,第一次路过境内怎么也得观摩一二。
在路上,两人在北城门偶遇,便一路同行,一起到了三江口。
严世蕃没有迎接,还是站在岸边,然后与两人平礼相见。
现在他严世蕃可是代表着秦中堂来的,而这两名官员都是秦中堂的党羽,不配让自己迎接!
冯恩冯老爷没有在意严世蕃的态度,只是反复打量着河道里的船只,似乎不太相信的说:「真是秦板桥派你来贩运大批量丝绸的?」
严世蕃拍着胸脯保证说:「千真万确,怎能有假?如果没有秦中堂首肯,我能带着如此多丝绸出杭州城?我又怎能借得钱塘县的官船使用?「
这时胡宗宪又插话说:「你与秦中堂之间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以秦中堂之智慧特意派价贩运丝绸,必定是有深意啊。」
透着点阴阳怪气,但又是一种试探。
严世蕃打个哈哈说:「能有什么深意?不过是想利用我的聪明才智罢了!」
又故意低声说:「可能秦中堂认为,与这边大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