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平滑过渡,这几乎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有之前在乾元殿中发生的一切,文武百官对这个结果大多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默默接受了。
当然总还是会有一些不开眼居心叵测想搞事情的,不过在方平垚的铁血手腕之下,没几天就全都给解决了。
新皇将要登基,为图一个万象更新,年号总是要改一下的。
这天在御书房之中,已经是太子的四皇子段云昭与方平垚和凌寒一起,伙同首辅大人、六部尚书及其他朝廷大佬在商议新皇年号的问题。
这种事儿凌寒原本不想管的。
在他看来什么年号不年号的,不就是个纪年符号吗?
但他那个玄心道人的马甲身份有些特殊,毕竟他的人设是一个活了八百多年的得道高人,而且历代新皇登基他都作为吉祥物去给镇镇场子。
为了人设不崩,凌寒想了想就还是去了。
方平垚是知道玄心就是凌寒的马甲的,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再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最近其他马甲都在天机楼里养伤,林婕诗和何澹也都还闭关没出来,趁机过来凑凑热闹也好。
虽然玄心这个马甲也是伤势未愈,但只要不打架,简单的人际交往还是没问题的。
凌寒坐在四皇子的龙榻下首,一边嗑瓜子儿,一边看着诸位朝中大佬在那里为一个年号争得面红耳赤。
“殿下,微臣觉得天德二字甚好!”
“殿下,微臣觉得政和作为年号更好一些,寓意政通人和!”
“殿下,微臣觉得隆盛二字甚好,寓意大盛长隆!”
“殿下,微臣觉得……”
……
毕竟还没有登基,按照规矩群臣仍然只能称四皇子为殿下,哪个不长眼的要敢叫陛下那就是逾矩,就是把未来的皇帝架在火上去烤。
凌寒听这帮官员在那里争了一会儿,忍不住心头就涌上来一股无名火。
玛德!
十万流民还没走呢!
边境的战乱还没结束呢,大盛与佛国的战争也已经开始了,你们一个个在这里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天德?政和?隆盛?
……
“诸位,贫道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可知这大盛,是官重要,还是民重要?”凌寒耷拉着眼皮,沉声问道,“大盛想要国运昌隆,靠的又是什么?”
这一问,把众人问住了。
倒不是这问题有多深奥,而是答案其实很简单。
毕竟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这种道理,他们都是倒背如流的。
但天底下的道理多了,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按照这些道理去做事的?
老百姓嘛!
太平盛世的时候他们为朝廷贡献税收,乱世之年他们就又成了潜在的祸患之源,所以朝廷里的官员们大多其实都是把自己放在老百姓的对立面的。
不然也不会一出现流民潮,朝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平乱”,而不是“赈灾”。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保住自己的位子最重要,至于老百姓,杀了就杀了,反正天下人有的是。
看到诸位饱读诗书的大佬一个个集体失声,凌寒笑了笑,起身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害死的终究是自己。”
“诸位都是读书人,这些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天都城周围还有十万流民颠沛流离,边境之上大盛军卒依然在浴血奋战,与佛国的战争也已经打响,现在大盛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你们看到的却是天德?政和?隆盛?”
“为官者,要靠眼睛去看,要用耳朵去听,而不是靠一张嘴巴阿谀奉承,粉饰太平!”
“感谢你们,倒是提醒了我,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说到这里,凌寒转头看了看坐在龙榻之上的四皇子,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认识一个医生,叫余天赐,是天南城一位从九品的医学正科。”
“因为无端被冤枉卷入了大皇子的谋逆案,余家被抄家,妻女被送入了教坊司,余天赐在狱中写下了一首反诗。”
“有心报国入杏林,奈何满朝皆苟蝇。”
“来世策马金銮殿,不执银针执刀兵。”
“说起来,他也是是个读书人……”
此诗一出口,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李青松上前一步,大声骂道:“放肆!你……”
身为曾经的太子党,余天赐的冤案是他一手操办的,个中猫腻他自然清楚的很。
但一句话说了一半儿,被凌寒一瞪眼立马怂了。
这一位可是连皇帝都敢骂的人物,真惹恼了他上来一巴掌把自己拍死,找谁喊冤去?
李青松怂了,其他人一边暗笑他傻哔,一边装傻充愣不做声。
凌寒转过脸来,继续对着四皇子说道:“殿下想要中兴大盛,想要革弊成新,首先就要从这满朝的读书人开始。”
“读书人为什么而读书?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难道就是为了金榜题名,飞黄腾达?”
“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御书房之中,阿谀奉承,拍皇帝的马屁?”
……
众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不是因为玄心的飞扬跋扈,无法无天,而是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大耳刮子狠狠地甩在了众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