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里的生活,不分日夜。
往往都是有活儿来了,酆都城里的人们就会去上工。
不上工的时间,就睡觉。
不想睡觉的,就去酆都城里唯一的那家勾栏妓馆去睡觉。
毕竟不管画尸人还是缝尸匠,亦或是其他阴间行当,都属于高危职业。
过了今天保不齐明天就去见阎王爷报到了,所以酆都城里的人们在日常消费上还是很放得开的。
这家勾栏生意颇为红火,拢共就那十几个房间,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里面挑灯夜战。
凌寒换了一身画尸人的衣服,出现在了这家勾栏的门前。
门口没有伙计迎宾,装潢也略显朴素,倒是门楣之上的金字招牌龙飞凤舞,与这酆都城十分应景……
不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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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堂。
柜台后站起来一位身材干瘪如猴儿的伙计,语气颇为冷淡:“房间已满!排号十文!”
生意这么火爆?
凌寒看了看他,不动声色地扔过去一个玉牌。
伙计拿起来一看,然后起身,上楼,凌寒紧随其后。
玉牌是之前被何澹选去邪尸宫的路上,从刘长贵身上摸来的,当时就是一时兴起,想试下探云手的效果,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那玉牌是礼部的腰牌。
平时也没啥大用,唯一的好处就是在礼部下辖的场所可以有一些小小的特权。
礼部下辖的场所有啥?
寺院、道观、尼姑庵,以及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妓馆。
这不归楼,自然也就归礼部管了。
严格说起来,往生院这种机构也得归礼部管。
奈何这玄心道人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礼部自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他不存在了。
不过这地宫内当差的大小差役可都是礼部的人。
有些画尸人和差役混的熟,送上些铜钱借玉牌过来用一用,去勾栏睡觉就可以不用排队了。
所以尽管凌寒穿着画尸人的衣服,伙计却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直接上了三楼,在一个房间前停住,伙计又面无表情地冲凌寒伸出手:“新来的清倌人,今儿梳拢,贴喜之类的仪式就免了。”
“算上礼金,统共一百五十文。”
如果不是之前那位画出【合欢术】的礼部侍郎常年流连青楼妓馆,凌寒也认不出来那礼部差役的玉牌,更极有可能会被伙计这一连串行话给弄晕菜了。
清倌人是指卖艺不卖身的女子。
当然所谓卖艺不卖身只是看钱到不到位,进了这个行当,哪里有真正的卖艺不卖身呢。
所谓清倌人,其实不过是青楼妓馆的一种饥饿营销而已。
当遇到有钱的金主(凯子),青楼会举办一个隆重的仪式,然后金主给青楼一笔礼金,这个过程就叫做贴喜。
礼金的数额根据清倌人的身价来定,一般最少也都是几十两银子起步,遇上那种极品的清倌人,金主一高兴,撒出个几百上千两银子也不稀奇。
有钱人的生活,穷人连做梦都梦不到。
落红点点,一夜fēng_liú。
清倌人摇身一变成了和其他妓女一样的红倌人,发型也由少女的发辫变成了妇女的发髻,所以这个过程也就叫做“梳拢”。
其实就是那啥,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而已!
至于伙计说的这个梳拢。
鬼才信呢!
反正生意火爆,你不来别人也会来,店大了自然要欺客。
更何况你还是个画尸人。
如果不是看你手里还有那俩卖命钱,早把你赶出去了。
画尸人怎么能算是人呢?
笑话!
凌寒也不和他计较,探手掏出钱袋子,数了一百五十文给他。
“半个时辰,超时得加钱。”伙计把钱揣怀里,冷冷丢下一句,往楼下走去。
凌寒在后面高声说道:“谢谢啊!”
“傻帽儿!被人宰了都不知道。”伙计边走边暗自偷笑,心说这家伙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
凌寒笑呵呵看他走远,伸出左手,手心里赫然有两块碎银子。
具体几钱掂不出来,但肯定比一百五十文多。
白嫖让我快乐。
凌寒把银子贴身放好,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就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隔间儿,浓郁的酒精味混合和呛鼻子的脂粉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糖味,让凌寒忍不住只皱眉头。
一个浓妆艳抹,脸画的跟鬼似的的女人正靠在床上嗑瓜子,看到凌寒进来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凌寒自然也懒得和她计较。
原本来这里也不是做那种事儿的。
“外面发生了啥事儿,你知道吗?”凌寒没脱衣服,更没猴急儿地往她身上扑,而是一边问话一边往窗户那里走,“怎么天机楼上挂了那么多人?”
女子有些奇怪,一边嗑瓜子一边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地宫里到处都是尸体,死几个人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做不做?就半个时辰,超时可要加钱的。”
凌寒又问了她几句,发现这货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提供不出来,于是淡淡说道:“你睡会儿吧!”
那女人愣了愣,打了个哈欠:“你不想睡我吗?我可告诉你,不管睡不睡都一样要付钱的。”
凌寒笑笑,看着窗户外面不远处的那一幢高楼,沉思不语。
“真是……啊欠……个怪人!”那女人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眼皮控制不住地合上,脑袋一歪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