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帝斜靠在龙榻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反应,等着他醒来。
只有凌寒坐在凳子上,一会儿“咔咔咔”嗑几个瓜子,一会儿从皇帝面前的桌案上拿个苹果过来咬两口,一会儿又“呲溜”喝口茶……
其实凌寒也不想这样高调。
但玄心道人的人设就是这样的,贸然改变反而会引起别人怀疑。
天元帝侧手托着腮帮子,虽然只有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已是鬓角斑白,眼角的鱼尾纹也是清晰可见,看起来疲惫的很。
如果不是清楚他的底细,凌寒或许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勤勉克己,为大盛江山社稷劳心累神的兴国之君。
都是演技派啊!
“嗯!……”
天元帝微微一抖,一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旁边的小太监赶紧递过来一条热毛巾……
擦了把脸,天元帝这才一脸疲惫地问道:“说完啦?诸卿怎么看?”
“父皇,儿臣以为……”四皇子抢先汇报。
“父皇,儿臣认为四弟的想法欠妥……”太子后发制人,针对四皇子的说法逐条反驳。
“父皇,儿臣以为治大国,如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二哥的想法太过鲁莽了……”四皇子面带微笑,看似不愠不恼,却字字诛心。
“四弟,我们现在谈的是安置流民,你胡扯什么?”
“二哥,这怎么叫胡扯了?安置流民不也是治国之道吗?还是二哥以为,流民就不是我大盛的子民了?”
“老四,你是不是成心要和我过不去?”
“二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您是太子,日后是要君临天下的,胸怀不妨再放开一些。”
“你……”
“呵呵!”
……
两位皇子你来我往,吵得唾沫星子满天飞,天元帝则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喝茶,嗑瓜子儿……
直到俩人都吵累了,天元帝才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其他诸卿认为呢?”
“陛下,微臣认为四皇子的想法甚好。流民也是大盛子民,……”
“陛下,微臣觉得还是太子殿下的建议更具可行性。所谓矫枉必须过正,……”
“陛下,四皇子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一语中的,这安置流民……”
“陛下,太子殿下心怀社稷,实为壮士断腕之举啊!流民倘若不加限制……”
……
礼部、工部是四皇子这边儿的,吏部、户部是太子这边儿的,主子吵完了狗腿子们继续吵。
四部尚书吵得老脸通红,直撸胳膊挽袖子,差点儿就要打起来了。
但全场吵下来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光撕逼了!
凌寒看着他们狗咬狗,乐得不行。
整个大盛朝廷,从上到下,全都把心思用在了揣摩圣意,拉帮结派,就没谁真的想去做点实事儿。
四部尚书吵完了,首辅大人李鹤卿做总结性发言。
言辞之间似乎不偏不袒,但只一句“一旦流民聚集,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恐不堪设想”,就让天元帝抬起了头。
然后太子就顺利地把这个活儿揽到了自己的手上。
首辅是太子的人。
但太子是皇帝指定的,支持太子就是支持皇帝。
掌握好尺度,不过分就好。
你们可以斗,可以闹,但一定要在我划好的圈儿里面。
这就是天元帝的帝王之道。
“道长,此次出京平乱,尸体的善后处理就全靠您了!”太子当着天元帝的面给大家安排任务,一脸的意气风发。
“太子殿下,贫道有一事不明,还请指点。”凌寒淡淡说道,“如果贫道没记错的话,陛下还有首辅大人都是说的流民安置吧?”
“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平乱了?”
“您是要把这十万流民,尽数给屠了吗?”
太子楞了一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当然是流民安置,只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显然流民暴乱的隐患对天都城造成的威胁更大。”
“道长只管负责处理尸体就好,其他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一听这话,天元帝一口茶呛了,咳嗽了半天。
小太监们一通忙活,等天元帝这边折腾好了,凌寒这才站起身,走到太子面前,直盯着他的眼睛,笑眯眯说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是贫道多事了。”
而与此同时,一旁原本垂头丧气的四皇子突然神情古怪,左右看了看,然后清了清喉咙,对天元帝说道:“父皇,儿臣方才突然想起一事,还望父皇指教。”
天元帝愣了一下,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何事?”
“我大盛先祖崇明帝当年起兵白水城,就是因为前朝夏帝派兵弹压聚集于白水城的大量流民,致民怨沸腾,才孤注一掷随先祖揭竿而起。”四皇子言辞恳切,神情激动,“白水之战是先祖的立身之战,也是前朝大夏的覆国先篇啊!”
“放肆!”天元帝大怒,手中热茶劈手就冲四皇子扔了过去。
四皇子不躲不闪,任凭茶碗砸在头上,淋了一头一脸的茶叶茶水。
太子看着四皇子,一脸的幸灾乐祸:“四弟啊!你怎可拿那前朝与我大盛相比呢?”
“白水之战的胜利是因为有先祖,而不是因为那些流民。”
“先祖是谁?天命之子!”
“现在北线的流民之中有天命者吗?一帮乌合之众,能折腾出什么浪花儿来?”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