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破烂棚屋内。
陶潜刚一现身,便闻得满室血腥,眼前其余物事皆被陶潜忽略,他只看中间一块垫着破烂布的木板床之上,那里如今正躺着一个瘦到极限,几乎与干尸无异的女子,浑身上下早已湿透,也早已没了呼吸动静。
被简易木板架起来的下身,血污一片。
床前站着两个女孩,一个又黑又壮,手持剪刀,另一个瘦弱不堪,端着盆热水,双眼满是惊恐如一小鼠。
见四道陌生身影突兀挪移进来,瘦弱女孩不慎打翻热水盆,而后转身便要去开门呼救,黑壮少女在愣神刹那后直接发出大喊,随后强忍着泪水和恐惧,挥舞剪刀朝为首的陶潜扎来。
见此一幕,再想想门外那几个同样勇气可嘉的半大孩子,陶潜也不由点点头。
玉蟾师叔倒是很会挑!
动念时,陶潜径直又出手定住两个少女。
早已收到传音的小小岁,更是先一步上前,肥圆小手掰开那女子之口,圆滚滚小脸鼓起,随着咕嘟咕嘟声,就见得一股清冽香甜,充斥着勃勃生机的液体被小小岁吐了出来。
他乃是天生灵物,太岁成得精。
一口灵液,足可让那些筑基乃至于蜕凡境的散修也心动不已。
不拘是炼法炼丹,或是直接吞了来增益修为境界都可。
活死人医白骨,也是轻松得紧。
当然,陶潜有诸多手段可救回这一对母子性命,只是都不如小小岁这一道“口水”方便快捷。
下一刻!
那两个被定住,但仍睁着眼的女孩,便瞧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个大胖孩子对着自家妈妈吐了口口水,耀眼辉芒涌出,原本干瘦无比的妈妈肉眼可见变得丰腴起来,已停止的呼吸再次恢复,甚至那眼皮都开始颤动,似随时要重新苏醒过来。
更骇人的,是那为首的古怪青年,蓦地展现出来的古怪“接生手段”。
就见他袖袍一挥,一个头颅颇大的婴儿便自行从妈妈下半身脱离,落入其手。
同时这恶臭脏污的陋室中,莫名出现甘霖清风,将一切洗净。
瞧见这一幕幕的,不止是两个少女。
不知何时起,那群半大孩子所中定身术也自解开。
惊恐暴怒推开门后,他们便一起看见了这神迹。
其余孩子,都是瞪圆双眸,长大了嘴。
唯独最大的那个机灵些,直接拉着弟弟妹妹,噗通噗通跪了一地,齐齐磕头道:
“多谢仙人救我妈妈和十弟性命,多谢仙人。”
“祝仙人长生不死,幸福安康。”
虽然这少年年纪尚轻,看来也未曾读过书,吉祥话想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不过情真意切,倒是作假不得。
陶潜没有避开他们的跪拜,受了三下后,抬手让他们起身。
指了指木板床上,正苏醒过来的女子。
得了提醒,一群少年立刻哗啦一下冲向自家妈妈身边,全然没注意到陶潜怀中抱着的那婴儿。
自脱离母体开始,还未哭过一声。
“天生有缺,无魂无魄,聋哑痴愚,容貌丑陋,资质低劣,竟是占了个全。”
“若刚刚无小小岁灵液续命,这孩子便是出生,也活不过三息去。”
“师叔,这便是你选中的转世身?”
陶潜动念传音时。
一道肉眼难见的真灵光辉自他袖袍内跃出,正是那躺坐于玉蟾之背,惫懒肥胖的师叔。
就见他又坐在那头颅巨大,且无魂灵气息的婴儿额头处。
朗声一笑,而后得意笑道:
“师侄你修行时日尚短,那里晓得你师叔我之手段。”
“师叔我的演算神通虽不如多宝哥哥,但我兼修九蟾经,一点蟾机在心魂,拿来和那群域外神绝争是无甚用处,可寻最适宜我的转世身,却是不可能出错。”
“此婴天生十残,本该出生即死,得我真灵投入,绝境逢生,再完美不过了。”
正常而言,玉蟾说到此处便足够。
但他却仍未住口,继续又道:
“好教师侄你知,转世重修之事并非真的只是重来一次那般简单。”
“若想真个破劫归来,需补全自身缺憾,否则便是重修十次,百次,也终究是化飞灰了账的下场。”
“麻衣师姐早早替我们八仙筹划好了前路,我兼修灵宝、九蟾两法,却依旧破不开道化大劫,仍需一门佛法相辅。”
“此身之母,连同九个兄姐,如今虽都是凡俗人族,实则个个与佛有缘。”
“我此次重修,便欲借母亲、兄姐的缘法,也得一门可补我缺的佛法。”
“待我真灵入此婴躯体,正式降生后,诸般记忆,前尘往事都将遭蒙昧……此后便以一个天生残缺,痴愚聋哑的人族而活着,若我蟾机感应无错,想来会在十三岁那年,与兄姐母亲一起得遇佛缘。”
“修得佛法那一日,便是我觉醒宿慧之时。”
“届时我将以蟾机唤你,师侄千万记得要来接引,将我、兄姐与母亲一起带回山门去。”
“我得了好处,自然也要照顾这一世的兄姐与母,岂能让她们落入秃驴之手?”
“彼时你或许要与佛门秃驴做过一场,不过十三年后的师侄,想必无甚问题。”
一番话说来复杂,实则仍旧是一道传音便罢。
只是让陶潜没想到的是,玉蟾师叔这转世重修竟然这般复杂,甚至还算计佛门。
这倒是让人倍感稀奇!
须知修行界中,向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