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这厮可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他竟然敢这么说……
那么,他的倚仗是什么?乌鸦说他曾经在阿瞒的营帐里出现,难不成他跟阿瞒达成了什么协议?
穆山双眉微微眯缝起来,虽然心中确实闪过一丝的不安,口中却兀自叱骂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虚张声势!”
“穆山,少跟这杂碎废话,你且站到一边,看我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哧……”吕布高傲而富有金属质感的声音陡然中断,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微声响,在空旷的大地上回荡着,在穆山的脑海之中轰鸣着!
“奉先……”穆山难以置信的盯着被吕布藏在背后的严玉,整个人像是陷入梦魇之中,怔怔的站着,甚至就连身侧的徐福开始逃跑他都没有察觉到。
失去了雷光和火花的天空,重新回复了黑夜的寂寥和深邃,淡淡的月光,冲破夜幕的围堵,洒在前方两个紧密贴合在一起的身影上,带着几分黯淡,几分哀婉、几分凄凉!
“为什么……”吕布的声音已经少了之前的底气十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虚弱,穆山甚至能够感受到生命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吕布强壮魁梧的躯体里流失。
“这支箭……”穆山倏然出现在吕布面前,一把将吕布背后的严玉推到,拔出插在吕布铠甲缝隙处的那支利箭,只见箭身通体血红,箭杆和箭簇上雕刻着繁复晦涩的咒文,散发着一种极度血腥凶戾的气息:“是并州时血煞以十余万将士的鲜血炼制出来的八支箭矢之一……”
“奉先……”感受到怀中吕布的颤抖,穆山讶异的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却见吕布的满头黑发正在逐渐的褪去漆黑亮丽的色泽,转而换成了千丝万缕的白发,杂乱而无生机,脸上的肌肤也在慢慢的松弛,苍老的痕迹化为纵横交错的皱纹,密布整张深刻的脸庞,那双昔日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眸子,此刻也只余下不尽的苍凉和疲惫。
“这支箭到底是什么来头?”穆山握着那支箭矢的右手微微的颤抖起来,他能够感受到手里的箭矢绝不平常,甚至于可以肯定当初血煞炼制的八支箭矢,正是为他们这些人准备的。刹那间,穆山只觉手中握着的不是什么死物,而是一头意欲择人而噬的恶魔:“你到底是谁?徐福究竟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对自己的夫君下此毒手!”
“这支箭,就叫弑神!”严玉缓缓的从地上站起,不顾身上染红的大滩血渍,嘲讽道:“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支箭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对于你们这些血脉高贵,自诩神明后裔的人来说,它就是世间最可怕的利器,一旦沾体,就会不断的蚕丝你们体内的血脉之力,直至将你们变为一个凡人,将你们的生命吸干为止!”
“……给我一个理由。”吕布的推开了穆山的搀扶,即便身形颤颤巍巍,随时可能倒下,依旧还是倔强的选择了挺直腰板,似是对尊严的维护,似是对命运的抗争,断断续续的问道:“这些年,我也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非要这么做……”
“为何非要这么做……”严玉慢慢的拔出发髻上的簪子,将满头的青丝披散下来,而后又利索的将它们揽到一起,随意的拿一根绳子绑了起来,一脸凄楚痛心的盯着吕布,怨愤交加的质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为何非要这么做!我父亲对你不薄,甚至不顾脸面的上表举荐你,打算将你扶上并州刺史的大位,即便就是对待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为何你非但不懂得感恩,还要这么狠心的将他至于死地!”
“定邦……”穆山杵在那里,愣愣的看着那个女子,之前的熟悉感在她将发髻挽成马尾以后便愈发的清晰起来,脑海中甚至闪过了当年在并州军营前与她产生口角时的情形,只是时隔多年,人事变迁,再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形下,世事之变幻莫测,当真是令人产生无限的感慨!
“因缘交汇,世事难料……,老天爷这是要将人往死里整啊!”穆山昂首向天,苦涩的笑了起来,声音显得苍白而无力:“定邦,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住口!”吕布喝住了穆山的解释,语气变得强硬阴鸷起来,道:“严玉,我吕布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贪慕虚荣,薄情寡义,三姓家奴的名头,难道你以为是谁都有资格拥有的!别说是丁原,就是待我如义子的董卓都被我杀了,可那又如何!人生在世,短短不过百年,若是不能名垂青史,那就遗臭万年吧!念在你也为我生过一个女儿的份上,我给你一条生路,立刻进去收拾细软,然后带上你的女儿,有多远跑多远,若是再让我看到你,那就休怪我戟下无情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夜我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定邦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利剑,一脸决绝的指着吕布,而后盯着穆山,恳求道:“我父亲也曾待你不薄,你打算站在哪一边。今夜若非你插手,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早就为他造下的罪孽付出代价了!”
穆山摇头苦笑道:“定邦,想要报仇,你找错……”
“找错时间了,烂船还有三斤钉,我吕布好歹是天下无双的强者,即便身受重伤,对付你也是搓搓有余的,更何况我的大军就在附近,很快就要会过来驰援,你若是再不走,一旦我改变了心意,不但你得死,你女儿也休想活命!”
“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