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轻轻摩挲着丰姐儿头顶的软发说道:“嗯,丰姐儿真乖,祖母的话都记得呢。你呀,要记着,你是个女孩儿,也已经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顽皮了,不然给人家看见了可是会笑话的。还有,你不是想帮着祖母做活么?等过些日子,祖母叫阿芷教你做针线好不好?”
丰姐儿点头,然后问:“那我还去上学么?”问话的时候,一对黑亮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刘氏,刘氏自然心软:“自然要上的,怎么能不上学呢!”
严景安看见丰姐儿喜笑颜开,不得不说了但是:“但是你现在大了,有些女孩儿的课要上,以后就只头晌去学里罢。你喜欢画画儿,祖父给你找个画的好的先生来教你,如何?”
丰姐儿更高兴了,眼睛亮亮的问:“是哪个先生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了,去见你娘吧,别忘了你的功课。”刘氏打发她回去,等看着她走了,才转头问严景安:“你打算找谁来教丰姐儿画画?莫不是空口许的诺吧?”
严景安摇头:“怎么会?早年我有一位叫做杨清的同窗,你可还记得?”
“南乡居士的大名谁不晓得?莫不是你要把他请来给我们丰姐儿做老师?那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刘氏惊讶的问道。
也不怪刘氏惊讶,这个杨清也是平江人,在严景安师从方先生之前,和严景安是同窗好友。只是此人时运不济,乡试屡试不中不说,到快三十岁的时候好容易中了举,却在参加会试的时候赶上了科考弊案。没错,就是毛行远被牵连的弘文四年那次科考弊案。他比毛行远更惨,当时被指控贿赂考官的主犯里,就有他的名字。
虽然最后锦衣卫查清他并不在主考官的录取名单里,却也因为舆论大哗而被削除仕籍,发充县衙小吏使用。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遭此横祸,要是换了个人,恐怕要么是怨天尤人、自此沉沦,要么就如毛行远一样心灰意冷、大病一场,甚或郁郁而终。
难得杨清是个心胸极开阔的人,虽然他也以此为耻、不肯就吏,却反而丢开了这十余年压在身上的功名负累,连家也没回,直接云游四海去了。当然,此举有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让那本就对他十分失望的妻子负气归了娘家,后来更是两厢和离,另嫁了他人。
杨清在云游途中,短了盘缠就作画写字卖钱,署名皆是南乡居士,这样一路走,他的才名也一路远播,到了现如今,凡是读书人家,少有不知道南乡居士大名的。
严景安冲着妻子一笑:“不是我要请他,是他前日写了信回来,请我帮他收拾一下故居,他要回乡归老。你说这不是就是想瞌睡恰好来了枕头么?”
“你又知道人家肯教咱们丰姐儿了?”刘氏又问。
严景安轻叹一口气:“他多年流落在外,多靠朋友周济,如今又添了老病,要回乡来养老,自然是要我们多帮衬的。请他来我们家做个西席,总比直白的施舍好。”
刘氏听了点头:“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话虽然是如此说定了,但杨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严景安安排了人去帮他收拾房子,自己依旧带着丰姐儿去家塾里上课。
第二日丰姐儿几个下学回来,刘氏这里却正有客人。他们进去以后,刘氏先让他们给客人见礼:“这是你们同窗常顾的母亲常太太。”又介绍几个孩子,“上次常太太来没见着他们吧?这是我们老爷好友的孙子黄悫,如今在我们家读书。这是我二孙子严诚,这是我们家四姑娘,乳名叫丰姐儿。”
常太太顾氏笑呵呵的让几个孩子免礼,又让人送了见面礼,然后特意拉了丰姐儿到身边看:“这孩子长得真好,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刘氏自然要客气:“哪里,她呀就是能吃能睡,比人家的孩子都长得壮。”旁边侍立静听的严诚和黄悫都忍不住偷笑,人家别人家的女孩儿,来了客人,自然都是要称赞长得真好真秀气,只有丰姐儿,向来都是被称赞有福气。
常太太就低头跟丰姐儿说话:“这是刚从学里回来?常顾没再欺负你吧?”看见丰姐儿直摇头,就笑道:“别怕,他若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回去修理他!”
“你们夫妻两个也真是的,总把孩子想的坏了。我都听说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说话玩笑,哪里就是欺负了。”刘氏摇摇头,“偏偏你还这么客气的,今日特地跑来说赔罪,哪里就到赔罪的地步了?”
常太太始终面带温和的微笑,答道:“晚辈知道您和严先生都是宽宏大量人,只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也知道,自小被宠坏了,幸得这两年在您这里读书颇有长进,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他不懂事、顽皮捣乱,本就是我们没教好,自然该来赔罪的。”
一直坐在旁边没开口的范氏这时就笑着插话说道:“常太太不必如此客气,若真把这个当成个大事来赔罪,倒让孩子们不安了。不过是小事,大伙都别放在心上就没事了。”
常太太点头:“大奶奶说的是,只是我们难得能把孩子送来,这不是怕严先生心疼孙女、恼了我们,再不叫我们来了么!”
刘氏和范氏听了都笑起来,刘氏还说:“怎么会?我常听几个孩子说常顾聪慧,就是我们家老先生也是常夸常顾呢!你若有暇、不嫌弃的话,也只管常来坐坐,我们在京时和令堂也是常来常往的,千万不要客气外道。”
“您这样说,那我可不客气了,以后要来的太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