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赋折色,由来已久,自洪武年间就时有折钞,折银,这是历史在螺旋上升的必然结果。
但是大明宝钞,实在是一言难尽,最终只能折银。
兴安拿来了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红布,引得大家的好奇。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朕前几日盐铁之议,就一直在琢磨着,松弛金银之禁,已经势在必行了。”
“既然势在必行,那总要有个章程,所以就铸了这银币数枚,给大伙看看成色。”
“此银币银七成,白金一成半,铜一成半。”
白金,其实是锡,加入锡完全是为了固形防氧化,也是为了保持印花尺牙不被磨损。
朱祁钰拿起了那枚银币轻轻一吹,嗡嗡作响,轻轻弹了弹,颇为清脆,而且震动不已。
兴安又拿了一个小天平,放在了桌上,笑着说道:“此币,一两。”
于谦说要铸币,朱祁钰直接拿出了成品来,放到了桌上,示意给诸位在廷文武,都看看他铸的银币。
银币大约三寸大小,厚约五毫,正面的花纹是两个麦穗交叉,中间大写壹两,而背面则是景泰元年·京师铸币局造,平厘七钱。
兴安将盒子里的银币拿给了诸多大臣,让他们拿在了手里看了半天。
兵仗局天天压勋章,压出了经验,朱祁钰和兵仗局的太监李永昌沟通之后,铸造几个样品,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朱祁钰又拿出了一块白色的货币说道:“诸位,这是假的,白金制,大小相同,却重五钱。”
“吹一下,发不出声音来。”朱祁钰吹了一下,却是纹丝不动,轻轻弹了几下,却是声音沉闷。
兴安再次拿出了假币,分给了诸多明公大臣,他们敲了敲,果然声音沉闷了许多,吹了一下,也不会嗡嗡作响。
朱祁钰又拿起了一块新的假币,笑着说道:“这一枚是六成半银,虽然声音极为清脆,重量上,接近一两,但是它吹一下还是不会嗡嗡作响。”
防伪,如何不让私铸假钱的劣币驱逐良币,朱祁钰下了很多的心思。
这枚钱的花纹极其精美,两条麦穗和尺牙虽然不深,但是却是足重,七成银已经是下限了。
即便是有实力盗铸,也要想想划算不划算了。
火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兵仗局大量制作功赏牌,累积了很多制圆形银章的工艺,这种工艺,是技术性的领先。
他面色颇为严肃的说道:“盗铸诸金钱罪皆死,籍家,全家流放永宁寺。”
朱祁钰这手货币政策,可是准备良久的一项国策。
折色势在必行,盐引涉及到了盐粮,虽然有价,但滥发却是祸国殃民,大明需要货币,弛用金银之禁,的确是弛用了,但是却弛用了一点点。
大明的势要之家,常年泛舟海上,必然带来大量的白银,正如任元祥所言,白银非贸易不可得,非本国之资,但是白银不能落在势要之家,埋在猪圈之下,需要流通起来。
如何流通?
自然是需要铸币。
这样即便是天下折色,银两运抵京师,天下实物,亦需要到京师来换取银元。
任元祥看着这银币,不停的吹动着,他既然敢在廷议上,向折色法开炮,自然是深入了解了折色法的弊端。
右佥都御史御史李宾言,有些疑惑的说道:“陛下,臣愚钝,为什么不直接在南直隶开辟一个制造局,直接在南方熔银铸币呢?”
“这样把银子折腾到京师,再铸币,天下商贾以银币行之,这么折腾一趟。这不是浪费民力吗?”
朱祁钰看着李宾言没有多说话,群臣都看着李宾言,场面一度十分的安静,李宾言比较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他不太清楚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大家都不回答。
其实问题并不难解答,因为李宾言的想法非常的朴素,和朱元璋的疑问是一样的。
国朝初期,洪武初年,朱元璋也有这种想法,叫做逋赋。
既然地方的钱粮还要派到地方去,那为何不直接留在地方,到时候写给条子,报备朝廷不就好了吗?
后来在胡惟庸大案之后,朱元璋意识到了为何历朝历代,朝廷为何都将绝大多数的钱粮,收到朝堂来,一少部分放在地方了。
你放在地方,地方抓着钱粮,就要跟你朝堂背道相驰了。
其实就是地税与国税之争。
并没有人愿意在文华殿内,给李宾言解惑,这不是当着陛下的面儿,说大明列祖列宗的坏话吗?
朱祁钰拍了拍手说道:“即便是折色,现在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四百万石米粱,折价百万银两入京,已经极多了,暂时不宜扩大。”
“朕令工部、户部、兵仗局太监,督办御制银币一事,百姓有银,可到宝源局,换取银币。”
宝源局是大明发行铜板的地方,但是早已经糜烂不堪,人浮于事,几天还不开一次炉,大明铸币的权力,早就被僭越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至少永乐年间,还有大量的永乐通宝,
讲武堂提督内臣,兵仗局太监李永昌,立刻说道:“陛下火耗三成,应当归内帑所有。”
这里的火耗,指的是收上来的银子,铸造成银币之后的损耗。
朱祁钰的银币里只有七成为银,剩下的三成,都算作是火耗。
朱祁钰这一手,打算搞火耗归公的翻版,求的就是公平。
这笔银子,就是铸币的利润。
兴安一脸疑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