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其实对罗马礼法还是大明礼法,并不在意。
没有人能够预测五年之后可以发生的事儿,朱祁钰对是否能够让罗马闪电般归来,并没有明确的预估,至少在五年之内,大明没有让罗马闪电归来的计划。
但是这件事起了极大的争执。
尼古劳兹这个亡国使臣,对待大明的态度可以用舔狗去形容,大明所需,无所不应。
但是在罗马公主子嗣是否接受罗马洗礼这件事上,尼古劳兹固执的像个老头,而且要求埃莱娜公主的子女必须皈依。
尼古劳兹是行省总督,这是一个政治和宗教二合一的职位,尼古劳兹除了是东罗马的行省总督、使臣,还是东正的红袍。
而尼古劳兹的敌人,胡濙,是一个比尼古劳兹还要老二十多岁的老头,胡濙更是坚持以大明礼进行。
罗马势弱,在大明履职的仅仅有尼古劳兹和几个罗马卫兵,还有一個宫嫔埃莱娜。
但是胡濙的背后可是整个大明,按理说胡濙的优势很大,说服尼古劳兹不需要太多力气,尼古劳兹应该很快接受胡濙的条件。
但是朱祁钰和胡濙都万万没料到,尼古劳兹找到了助力,而且来头很大,那就是都察院总宪贺章。
贺章支持尼古劳兹的原因很简单,大明从未有外藩宫嫔生下过子嗣,按礼fǎ_lùn,这个孩子不能成为大明的王。
翻译翻译,就是埃莱娜这种蛮夷的孩子,不配流淌着大明高贵的皇族血脉。
当然贺章的原话比这个要难听的多,毕竟是读书人,骂起人来,太过于狠毒。
贺章的跟脚就是华夷之辩,贺章一向是华夷之辩的拥趸,而且大明的各个阶层,在华夷之辩这件事上,高度统一。
即便是朱元璋登基昭告上天的时候,亲口承认了忽必烈是草原真人、入主中原,大元正朔。但是大明朝臣们还是一口一个胡元叫着,尤其是土木堡之变之前,胡元更是根深蒂固。
朱祁钰的王化鞑靼的政令,之所以能够推行,完全是因为土木堡之变之后大思辨的结果之一而已。
朱祁钰颇为头疼的看着手中的奏疏,一大摞都是贺章的支持者,或者说是华夷之辩的支持者,他每一本都认真的翻阅了,说的都很有道理。
大明是帝制,家天下,皇室血统的纯正的确需要保证。
同样,此时的大明是极度高傲的,无论是什么文献,对外藩诸国的描述,能当个人,还得感谢笔者手下留情。
“这群人就跟得了创伤应急障碍了一样。”朱祁钰虽然很不喜欢这些奏疏,但还是耐着性子看着,他自己差点都被说服了。
朱祁钰可以理解这种情绪,燕云十六州沦陷五百载,黄河以北沦陷三百年,中原大地沦陷百年,大明建立之后,华夷之辩的情绪高涨,并且伴随着大明的十三次北伐的大胜利,华夷之辩的声浪可谓是水涨船高,根深蒂固。
华夷之辩同样是大明国族构建极为重要的基石之一,这是全民认同和向心力所在。
兴安立侍左右,一言不发,王者无私,这的确是陛下的家事,同样也是国事。
“兴安,你怎么看?”朱祁钰一边批复着反对的奏疏,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兴安欠了欠身子,俯首说道:“陛下怎么看,臣就怎么看。”
“问也白问。”朱祁钰将手中的奏疏扔在了桌子上。
本来他不是很在意,罗马礼法也好,大明礼法也罢,孩子还小,未来还很长。
若是大明真的有罗马复兴规划,那也不是帮罗马复国,必须作为大明藩属国,受大明军事、经济、政治、文化羁縻的藩属国。
可是贺章、冥顽不灵的顽固派和尼古劳兹如此坚持,朱祁钰决定表明自己的态度,行大明礼法。
朱祁钰刚要朱批,突然停笔,将朱笔放下,疑惑的问道:“朕的礼部尚书是年岁大了吗?”
作为大明御用洗地人,胡濙的战斗力,朱祁钰是切实领教过的,而且这八年来,胡濙的洗地,总是那么的丝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这次的事儿,显然是有些不正常,这闹到这个地步,胡濙也只是应对,始终保持者一种防守反击的态度。
大明在礼法这块,有胡濙在,还有别人发言的机会?这是朱祁钰非常疑惑的一点。
胡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胡尚书作壁上观。”兴安眼珠子转了一圈,给陛下的茶杯里续了点水说道:“臣以为,王侍郎左手要弄反贪厅,右手要搞裸官,还要禁止功名子嗣泛舟出海,这头闹一闹,那头便轻松些。”
“暗度陈仓?!”朱祁钰恍然,将奏疏合上,他也不批了。
兴安想了想说道:“臣以为胡尚书应该是这个意思。”
胡濙的这种做法,其实在后世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公关手段,用一个爆点去掩盖另外一个爆点,用一个丑闻去掩盖另外一个丑闻。
“胡尚书算计了一辈子,算到了朕的头上,胆子不小。”朱祁钰笑了下也不甚在意。
这件事有损皇帝的名声,毕竟下半身和后宫里那些事,被拿出来到处说,的确很跌份,但是朱祁钰还真的不是很在乎名声这东西。
相比较之下,皇宫辛密这四个字,比枯燥无聊的朝政更加具有噱头和吸引力。
比如朱棣是不是皇帝嫡出、朱允炆到底在哪、明仁宗朱高炽到底是不是服用过量虎狼之药早逝、明宣宗朱瞻基太平天子促织皇帝、稽戾王的皇后钱氏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