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庙。
日落西山,四周皆点着火把。作为当地宗庙,供奉着历代先祖。平日社祭等重要的事,皆会在此地举办。此地摆放着诸多灵位,还弥漫着股香火气。
乡啬夫说咧,他今日便要破了秦氏血案!
当地三老位居最前,为首老人正坐于席。脸上皱纹堆得如树皮,满头鹤发,以木笄所束。他名秦殊,为三老之首,也是先前泾阳秦氏宗族宗长。只是后来他已年过花甲,便将这位置交给秦季。论辈分的话,秦季还得尊称他为仲父。
此次秦氏长女秦竹遭人杀害,自然是惊动了他。得卓彘通知后,秦殊便来宗庙等候。他很想知道,卓草怎么只用一日时间便破此大案!
同时,面露不善看向远处的韩信。
这是外乡人!
很可能就是他杀害的秦竹!
至于卓草所言,无非便是为了报复。他听说卓草上午专门跑去秦府,说是要再验尸,破坏丧礼。无非昔日秦季欠债不还,他就刻意来闹事。为此,秦殊专门命人通知县令。
不论有何怨恨,都不该破坏丧礼!
秦季站在人群中,神色疲惫带着痛苦。
“季儿,汝妻如何了?”
“尚好,多谢宗长关心。”
在秦殊面前,秦季可不敢自称为宗长。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吾也没想到,这乡啬夫如此蛮横无理。今日秦竹丧礼,他却非要来捣乱。就算吾昔日得罪过他,也不该这么做。若想报仇,尽管冲着我来。秦竹待他可不差,简直是忘恩负义!”
“罢了,他名头正盛,勿要得罪他。今日他若能找出盗匪,老夫便钦佩于他,给他赔礼道歉都无问题。可若找不出来,他这乡啬夫可就当到头了!”
秦殊重重的哼了声。区区个乡啬夫,他还真没放在眼里。就算县令见了他,那都得礼让三分。卓草不过弱冠青年,也配在他秦氏面前放肆?真当他秦氏无人?!
……
片刻后,卓草便自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他来了,所有人同时起身。他们再瞧不起卓草,那也是大秦正式任命的乡啬夫,更有大夫爵位。私底下如何没人能管,当人面多少要给些面子。
“见过卓君。”
“诸位叔伯免礼。”
卓草也是作揖还礼。
扶苏与卓彘跟在后面,连带着宿也在。
“卓君!”
韩信如抓住救命稻草那般,后背已是皮开肉绽,模样惨淡的很。还能站着,那都是他天生神力。他虽洗脱冤屈,可这笞刑是少不了的。拾遗者笞刑三十,还得赀二甲。
他运气很好,今日淮阴商贾兴正好也来小泽城。经过其佐证再核查传后,确认韩信是三日前来至泾阳。而秦竹是五日前死的,时间怎么也对不上。若非他这同乡帮忙,他今天甭想离开这!
外乡人就是这么惨,分明已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却偏偏要被人诬告!就像是看贼那样盯着韩信,全都是面色不善。
卓草只是颔首示意。
“卓君扬言要在今日破案,吾等已在此恭候多时。今日既然已验尸,不如现在便告诉吾等,这盗匪究竟是何许人也?”
秦殊一开口,其余族人纷纷点头。
卓草也不含糊,看向身后的宿。这件事他已彻查清楚,包括凶手都有了眉目。只是,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宿徐徐走出,长叹口气。现在让他当众推翻自己的定论,无疑于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错是他犯的,他自然也得承担。
“诸位,某为县吏令史宿。四日前,某为秦氏长女验尸,断言其为溺毙。今日得乡啬夫指点,方知并非如此。其是被毒死的,更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什么?!”
刹那间,整个宗庙都因此沸腾。得亏今日来的都是自家人,没几个外人。否则的话,秦氏这张老脸往哪搁?
“胡说!宿公,老夫敬你断案如神,可汝怎敢侮我女儿清白?”
秦季就如被踩了尾巴那样,直接跳了起来。位于主位的秦殊更是被气的不住咳嗽,眼神中甚至是闪过抹杀意。
“汝……汝怎敢胡言?!”
“秦公,某未曾胡言。”宿自然是据理力争,“若是溺毙者,腹中必有积水。可秦竹腹部并无积水,反而是有个死胎!若是秦公不信,大可剖尸核验。某担任令史二十余年,今日敢以这官职担保,断绝无错!”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的确断错案,但还不至于死不承认。
其余族人面面相觑,皆是面露骇然。
“那是谁毒杀了他?”
“又是谁让秦竹怀上这孽种!!!”
卓草缓缓走出。他本想当面向秦竹道谢,没想到现在却是阴阳两隔。他五日前便立下誓言,定要为秦竹洗刷冤屈,找到那杀人盗匪,将其绳之以法!
这些事,他得亲自来。
“秦公先勿要动怒,且听我慢慢说来。”
“好!老夫洗耳恭听!”
秦殊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其实这盗匪很聪明。他佯装秦竹溺毙,乃是制造假象。我先前也很奇怪,为何不是以剑刺死?如此不是更为干脆?后来我就明白了,这盗匪是不想让人发现秦竹的胎儿。佯装成溺毙,便能解释腹部隆起。”
“他为了洗脱嫌疑,刻意盗走财宝。只为让我们觉得,盗匪是因钱财杀人。但此举却更为古怪,他是如何知晓藏宝之地的?如若不知,又怎能在秦府大摇大摆的探找?另外,当晚也有仆人佐证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