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将入相,那是对精通汉家典籍的汉人大将来说的,对于普通胡人将领,从边镇操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大将调到中央,则并不是一种“奖赏”,而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哥舒翰还没死,还安然无恙地悠哉乐哉地在长安逍遥,那还是因为碎叶军啊。
一想到这里,歌舒曜不禁摒弃了心中的杂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作为一支以歌舒部少年为主体组建的营头,自然不可能全部由歌舒人组成,其中夹在了怛逻斯营、碎叶营(以前荔非守瑜的营头,非白孝德的营头)的骨干,其中的副尉兼都虞侯就是一位来自怛逻斯营的胡人。
特里克,前文提到的那位怛逻斯城外粟特人农奴的儿子,连城里的大商人纳斯里(就是北上与基马克部落交易,并协助碎叶军顺道灭了贾巴尔马贼的那人)对他也礼敬三分,最后干脆将女儿嫁给他的那人。
特里克是一个典型的粟特人,农奴出身的他身材不高,也不壮,但还是有一身的力气,且不乏敏锐,自从碎叶军来到之后,他的家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他这样的人才是碎叶军的中坚,骨干力量。
于是,在孙秀荣三年前从霫部又迁回到碎叶川后,特里克干脆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孙孝恭,因为博格达营的统领孙孝恪是孙秀荣的义子,特里克这样做也是有一定之意的。
今后,我等就叫他孙孝恭。
与唐军的堡垒比较起来,拔汗那人的就粗陋得多,既没有烽火台,又没有堡垒之间沟通的确切地规定,于是,连北庭与高昌之间形制复杂的堡垒都被碎叶军攻破了,还没有走漏任何消息,碎叶军攻破拔汗那人的堡垒就太过容易了。
于是,等歌舒曜、孙孝恭带着歌舒营以前锋的姿态进入由恰特喀尔河、渴塞河组织成的河谷道路前往拔汗那国时,一路上势如破竹。
渴塞城下。
窦忠节还是将聂叙丹樨一家子带到了渴塞城,因为此时小窦已经将碎叶军必须将聂叙丹樨一家带回怛逻斯的事情告诉了他,对于窦忠节来说,既然碎叶军已经兵临渴塞城,让聂叙丹樨在自己手里作为一个筹码那也是必然的。
为了高仙芝而将其送回西鞬城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
碎叶军,可是比唐军更凶猛的存在啊。
何况,彼等还是打着南下攻击大食的旗号?
大食,给拔汗那国带来了接近五十年的耻辱!由于大食国的存在,拔汗那国在长达五十年的时间国土残缺一半!
与大食人相比,显然碎叶军更值得信任。
“国王,我是大唐北庭大都护府大都护麾下歌舒营都虞侯孙孝恭,原本是想提前派出使者与渴塞城的王子沟通的,但一路上贵军不放我军通过,我军逼不得已只得将沿途城堡一一攻下,但请国王放心”
“我军之所以从贵国经过,一来是因为接应聂叙丹樨,此人是我家大都护的结拜兄弟,必须接走,二来嘛,我军接受了昭武诸国的邀请,南下史国策应安国大起义,此前大食肆虐拔汗那近五十年,如今我军南下,国王可否向我军提供一些粮草”
见到窦忠节神色不虞,孙孝恭又说道:“若是不愿意,我军可以用瑟瑟石或者银块向贵国购买一批,放心,我等接到粮草之后会沿着药杀水南去,绝不会袭扰贵国半分”
窦忠节暗骂,“你都将我国设在山里的堡垒拔除了,还不算袭扰?”
不过一想到此人身后的庞然大物,他最终还是服软了。
“孙将军,将聂叙丹樨交给你也没有问题,但泥婆罗公主是安西节度使指名要留下的,其余人等自可跟你离开”
孙孝恪点点头,“无妨,若是聂叙丹樨同意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大王!”
两人正在说着,窦忠节后面有飞来一骑,随着那人不断在说着什么,窦忠节的脸色愈发难看。
半晌,窦忠节才对孙孝恭说道:“孙将军,现在好了......”
“哦?”
“泥婆罗公主自杀了”
“这......”
窦忠节面带忧惧,“你等倒是没什么,可我却有了麻烦......”
“高仙芝?”
“......”
孙孝恪想了想,说道:“本来此话我是准备见到我家大都护后才说的,不过眼下既然是这么个情形,现在说出来也无妨,你莫要怕,若是高仙芝指责,就说拔汗那国已经与北庭大都护结为盟友”
“这......”
“放心去吧,此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家大都护说的,他老人家一言九鼎,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