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瀚海郡以东,一直到伊州北面有着茂密森林的山口,中途长达六百里,论达赤旗下的嗢末军也就百人左右,如何遮护的过来?
锅钦也是这么想的。
锅钦,吐蕃语“大头”之意,就是在冬季冒着被冻死、饿死的风险藏在折罗漫山北麓某处森林里的嗢末军首领。
作为奴隶,他不可能有姓,但名字还是准许有的,否则贵族也无法进行管理。
锅钦就是一个来自苏毗部的奴隶,自从前任国王叛乱并逃到大唐后,整个苏毗部被王国纳入到奴户的行列,并劳作十世为奴后才有可能翻身。
虽然都是藏地原始部落,但苏毗部显然是汉代被名将段熲(汉代与赵充国齐名的两大对付羌人部落的名将)剿杀得无处藏身,只得远赴藏地,在后世青海、西藏交界之处驻牧的牦牛羌后裔。
锅钦有一个奇大无比的头颅,身躯却是枯瘦如柴,如同大多数奴隶一样,在冬季,他身上勉强有一件牦牛皮长袍,脚上自然没有靴子,只有一双草鞋,一双黑乎乎的瘦脚就这样裸露在零下十度左右的折罗漫山上。
就算他是从青藏高原过来的人,一双脚也冻得通红,但由于其脚底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走起路来倒也无碍。
当然了,离开主人的视线后,他还能用枯草将自己的双脚裹起来勉强保暖。
也就是吐蕃奴隶,换成此时任何一种人,在这样的防护措施下早就冻死了。
在被吐蕃人征服后,苏毗人大致保持了独立性,最近几十年才叛乱,他们接受吐蕃人的传统并没有吐谷浑人那么深,当然了,在高寒之地,如果没有宗教支撑是不成的,苯教早就影响到他们这里,无非没有吐蕃人(以拉萨、日喀则为核心的雅鲁藏布江流域的藏人部落)那样根深蒂固罢了。
眼下,在折罗漫山北麓中段一片丛林里,一棵大树上,被一阵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的锅钦突然靠着一处枝丫小憩起来。
虽然是奴隶,又深受苯教的影响,但只要是人,来到河西,见到汉地百姓的生活后,若说心里面没有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此时桂军能将那些汉人当成奴隶赏给他们,让他们也变成主人,锅钦心里自然全无波澜,但眼下的他们却没有这个机会。
“十世为奴,这是天神的诅咒”
一想到桂军将领论达赤的说法,锅钦又睁开了眼睛。
“真的是这样吗?”
......
最后,荔非守瑜选择了分两路行军,孙孝恭的山地营直奔伊州以北的山道,而自己带着两个营头在孙孝恭出发三日后,大大咧咧开进了靠近瀚海郡的那处山道。
他赌对了,当孙孝恭的部队出发后,在折罗漫山北麓布置的嗢末军探子就一路跟着孙孝恭的山地营,以他们的见识以及忍耐力,是不可能还能尽心尽力地多等几日的,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他们这样的探子,唯此一家而已。
......
“都说碎叶军如何厉害,为何他们在行军时不四处探查?”
自从发现孙孝恭的山地营后,一直在山上跟着的锅钦到了此时不禁有些疑惑了。
“难道他们就这么自信我军不会在折罗漫山北麓设伏?”
眼下已经接近伊州北面的山口了,此时,孙孝恭山地营的消息早就被嗢末军传到了围攻伊州城的大将尚结赞那里。
而锅钦还带着几十人继续尾随着。
抵近山口时天色已晚,碎叶军准备在山口以北歇息一晚后再穿越山道南下,而锅钦身边还有大约三十人,此时正在山口附近山上密林的中心歇息,那里有一棵极高的松树,地势也颇高,若是爬到松树上便能清晰看见山口附近的情形。
山上,由于实在太过寒冷,锅钦等人簇拥在一起取暖,然后就着积雪咬着硬的像铁一样的牦牛肉干。
在经历了白日碎叶军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场景后,锅钦等所处之地虽然距离山下只有两三百米,但锅钦等人还是放心大胆地说着话——在冬季的折罗漫山,风势惊人,加上树木摇曳的声音,从三百米外想要准确听到他们的声音几乎不可能。
作为嗢末军里的探子,锅钦他们的装备以普通嗢末军略好一些,每人配备有弓箭一副、短刀一把,在青藏高原长期生活后,在折罗漫山这样的地方上山下岭完全可以用如履平地来形容。
此时的吐蕃王国,虽然佛教也有传入,但并没有大面积传播,只在部分贵族阶层流行,广大的民户、奴户还是信仰苯教,当然了,就算信仰苯教,也有原始苯教和雍仲本教之分。
作为最为原始的苏毗国(被吐蕃人灭亡时还是一妻多夫的母系氏族社会)信仰的自然是原始苯教。
在原始苯教里,素有天猪地猴的说法,而在地下则是龙。
天猪地猴在汉家典籍里对应的则是狶韦,狶(shi),猪也,韦,猴也,实际上印证了汉藏一家的起源。
另外,狶韦,室韦也,西突厥的核心部族叫失密。
以笔者揣测,大约五千年以前,汉、藏、鲜卑、突厥中的核心部族应该是一家,他们为了躲避大洪水,来到了青藏高原,洪水退去后便四散而去,当然了,除了汉、藏,鲜卑(蒙古)、突厥肯定融合了从西方来的一些部族的基因。
而作为苯教的起源地以及笃信原始苯教者,锅钦等人对于天猪地猴是十分清楚的,猪,应该是人类(东亚人类)首先驯化的动物,自然十分依赖,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