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押运队伍,向大北边行进。
这伙人明明不像镖局那般经验十足,有好些人连县城都没去过,这是头一次离家如此远,却因为有朱兴德带队,倒是少了许多的磨难。
朱兴德时不常就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破本子,本子上有他小妹夫罗峻熙画的简略地形图,俩人只要歇脚,就会凑头一起研究路线。
其实这路线图,比起梁贼人当年画的还不如。
因为全是自制的。
有墨竹帮忙口述的。
有去过更北面的商人,讲的几种走法。
更有专业镖局,好心告知路途中的落脚点。
朱兴德卖给军队的酒是不能雇镖局的,都谈不上押镖费用贵不贵的事儿了,当然了,要是雇镖局也确实贵,比咱自己找人拉队伍送酒要贵一倍还带拐弯儿。
但就算不差钱,也真不敢将入口的酒托付给别人。军帐那里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早在接下这个订单前,墨竹就传过话。
说军帐采买,一般有伙头兵的头头会带专人专门出去采办,军队有长期合作的商家,也是等着有人上门取或是送到指定地点的城门处,而不是送到军营中。
但这回运酒,由于是李知县介绍的,来信说就不采办了,路途还稍远,就让他们给送去。
墨竹还说了,点给朱兴德,放心,这一趟押镖的花销,就等于是军费,毕竟伙头兵们出来采办也有这些花销。
甚至花销很大。
往上报,上面就会拨这种经费。
所以有了以上原因,那粗糙的地形图,全是在县里那阵,朱兴德卖酒又有是名人的身份,四处打听研究的结果,好些人卖了他的好,再由罗峻熙亲自操刀才画出的图形。
朱兴德看眼二柱子,呼出一口冷哈气道:“催一下。”
看这地形,如若再不抓紧前进,搞不好会夜宿在外面。
要是夜宿,死冷的天,真在外面睡一宿,非得冻坏几个。
为此,在家里那阵,每车就配了俩人,轮流驾车,另一个人能捂着棉被和草席子缓缓,而不是为节省一车只跟一人。
二柱子听令,立即将马匹调头。
二柱子边驾着马匹,边回头向小溪般绵延的队伍喊话道:“腿脚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到了歇脚地儿,前方等着咱们的才能是热汤热饭。”
才五六天的光景啊,离家其实还没走出多远呢。
好些小子的嘴就冻裂了,手冻的发痒。
身上的棉衣明明用绳子捆住怕漏风,脚上小腿绑的靰鞡草更是厚厚一层,走一天下来,身上脚上依旧没有多少热乎气。
一行人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念家里的热炕头。
弄一热炕头,吃上几碗热汤面条子,然后倒下睡个一天一宿。
二柱子骑在马上,其实连着他也不好受。
他脖子上的袍子毛围脖,已经有一层冰溜子了。
他需要喊话啊,大喘的气也比朱兴德和罗峻熙多,一呼一哈,热气到了围脖上,再沾上淌出来的大鼻涕,只几天光景也再没了出发时的威风凛凛。
大约又走了两个半时辰后。
朱兴德拽住缰绳回眸看向队伍,不行了,得歇歇。
人不歇、骡子马还有老牛也要歇歇的,要喂食。
“柱子。”
二柱子拿出他德哥的虎枪向队伍打手势。
后面二十辆押车的小子看懂后,立即开始歇脚,且相互配合极为默契的干活。
只看,这支队伍极为训练有素。
有人很自觉的跑向路边搓雪,将残雪弄回来煮水喝。
有人掏松树塔。出发前带的燃烧物是松树塔。
靠着寒山就是好。
这玩意儿烧起来,比啥都热乎,还不像柴火那么不好烧,不像木绊子那么占地方且很沉不好带。
松树塔是各村好心人捐的。代表人物大王村大黑胖,她家就没少白给老左家。
这东西不贵重,秋天那阵上山就能捡到,附近十里八村好些人家有存货,你一土篮子我半框的,就能成全左家的运输队伍。
此时,松树塔燃烧起来,给寻来的残雪烤化了,弄温乎的一大半给拉脚的骡子喝,一半给人喝。
有小子们要是饿了,还会从车头取出冻的梆硬的大饼或是三合面大馒头,用根棍一扎,放在火苗子上烤糊吧的再就着热水咽下吃。
关于口粮这一块,左家真没抠。
挡不住最高长辈、人家秀花就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
秀花特意在出发前,组织好些老姐妹给蒸干粮。
那时,村里人通通知晓这事儿,听说蒸了好些锅呢,三合面馒头咋的了?三合面也要浪费不少粮食呢。所以大伙本以为跟着运输的小子们一路就吃这个了,结果秀花公开表示:“谁说的?咱家哪里是不心疼孩子的人,这只是零嘴。”
没错,零嘴。
左家人在朱兴德他们出发前就商议过,打算一路走,一路只要见到歇脚地儿就不要抠门,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遇到那种官家驿站,吃喝很贵,也要保证只要歇下前就要有热汤有肉有干粮。
路上行走遭罪,歇脚就要幸福感足一些。
务必保证每走五天,让这些小子们吃顿细粮,比方说肉丝面条了,或是馄饨之类的。
而村里老太太蒸的干粮大饼子,给孩子们一路带着,一是以防有什么意外别在外面饿死。二是,哪个小子万一在路上馋了或是饿了,掏出来烤烤就能吃。
反正大冬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