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啊,快和娘讲讲,在婆家过的如何,好不好?”
小麦笑道:“好着呐。娘,我一顿能吃仨白面馒头,你看我是不是胖啦?我婆母都随我吃。”
“我听人说,罗家活多,你一天天忙成陀螺,毛驴子还被他娘给卖了。你说那人咋那么不是个东西。你婆母要不是故意的,我改和她姓。”
小麦用小肉手拍拍她娘的手背,像小老太太的语气说:
“唉,卖了也没啥,无非就是那些过日子的活呗。家家都干那么多,咱家不也是?
即便我婆家多出个做豆腐的活计,可您想啊,我婆家人少,我不用像其他媳妇做那么多人的饭呢。
还有衣裳,也洗不上几件。
我同村的那些新嫁媳妇,听说要给小叔子小姑子洗衣裳不算,还要给哥嫂生的侄子们拆被子洗尿布。”
白玉兰复杂地看向小女儿,双眼皮都没了,可骗不了她:“你倒是想得开,比惨还挺知足。那你眼睛咋肿啦,是不是哭过?你与我说实话。”
左小麦和母亲对视,毫不躲避。
她这次回来,没打算回娘家诉苦。
没嫁人前,她被爹娘宠着、被姐姐们谦让着,所以从小一根筋的,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不喜听别人分析门当户对,不爱听命有八尺莫求一丈的认命话,才干出巴望“文曲星”的事儿,也并不认为自己配不上。
甚至议亲的时候,明知未来婆母很看不上她,自家娘和姐姐们也苦口婆心劝诫,被婆婆看不上,日子会艰难,她也不觉得怎样。
那时,她稀罕罗峻熙,打心眼里认为,能嫁给十里八村姑娘们都想嫁的罗峻熙,咋可能会不幸福呢。
她只要能瞅见,说她的男人是罗峻熙,只这两点,再苦再累都值得。
可是嫁人后这段日子,让十五岁的小麦忽然长大。
以前姐姐们回娘家,娘也问:过的咋样,大姐二姐都说好。
但是娘却有点忧愁,尤其是二姐说好时。
那时,她不明白二姐都说好啦,娘还操心个什么。
更是感悟不到,姐姐们回娘家说好,可能是存在报喜不报忧的情况。
如今,这些滋味,小麦全尝到了。
她心想:
比起姐姐们,她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路是自己选的,她是最没资格回娘家抱怨的人。哪怕婆婆往后还打她。
之前,她没圆房的流言蜚语。
三日回门,婆婆也没给带回门礼做脸。
提起左家小闺女,满满的是给爹娘抹黑,让爹娘被人嘲笑。
眼下想来,全是她心比天高造成的。
她要是再哭着回娘家,说挨过打,说甭管怎么做婆婆也看不上她,想回娘家不过了,那她左小麦才叫真的一无是处。
那样做,等于是自己惹完祸让爹娘承担。
甚至姐姐和姐夫们也会被吐沫星子淹死,被休弃归家,那还不如让她出意外死了算啦。
小麦挎住白玉兰的胳膊:“娘,我眼睛肿是高兴的。昨夜婆婆让我回娘家,我大半宿兴奋的没睡着。”
为增加可信度,小麦知道撒谎最好一半真一半假,又加了几句:
“也是想你和我爹想的。一想到在娘家啥活不用干,婆家再好也要干活。而我再回到咱家,只能像串亲戚似的不能常住,我就哭啦。”
“真是那样的吗?”
“当然啦,娘,我啥时撒过谎。我胖了总是真的吧。我婆家三亩地也包出去雇人干,总是真的吧。真没累着。”
“那你圆房那事儿?”
“娘。”
小麦装出害羞的模样:“那事儿咋能作假。我婆婆听别人胡说,都骂上门啦。这次特意嘱咐我,让你别听那些胡说八道,不信你去问峻熙哥。”
白玉兰终于半信半疑的松口气。
信的是圆过房,疑的是罗婆子待小麦恐怕没有说的那么好。
成亲前闹成那样,白玉兰至今记忆犹新,连聘礼都像是施舍似的只给几块布,怎可能才过俩月就态度大变。
不过,闺女当初非要嫁,打都打不服。
眼下已然嫁人,过不好也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日子再孬也要咬牙,然后想办法去热乎罗母的心。
以前,白玉兰想起小闺女将来的日子,心总会堵得没缝。
这回倒是见到些亮光,你看,罗母还知晓给带东西,算是有了一丝丝盼头。
“快生个儿子吧,麦啊,生儿子才能站住脚。你婆婆冲孙子的面子也能给你好脸色。今年过年,我去趟府城。听人讲,府城那里有个庙,求子很灵验。给你和你二姐求,正巧你大姐又开了怀,也祈求她能生出个带把的。”
白玉兰比任何人都怕,怕闺女们随她。
“我大姐又有啦?夫君到家还真没告诉我。”
“恩。你大姐夫他爷还病了,唉。
昨儿我还寻思,那位老爷子,往后吃喝拉撒都要靠人伺候。
你大姐夫能搭把手,那你大姐也会多出许多活。她又是双身子。
等忙完家里的,我去你大姐那,帮她腌咸菜腌酸菜,带带甜水,让她松快松快……”
“娘,说起腌菜,你那萝卜是怎么腌的,我婆婆提过,说你腌的好吃。她都有听说过,说你那手艺到镇上能拿咸菜换钱。还有大酱。我婆婆说,我下的大酱有股臭脚丫子味儿,一点儿没随你。”
“你得先……算啦,今年你别腌萝卜,我给你腌,带出你家那份。到时背着你婆婆放进坛里,就说是你腌的。免得她说